晏梨放下杯子，抬眸瞧，“這話明知是犯上還敢同我說，你個丫頭倒是很會揣父親的心思啊。”

錦雲撇了撇，“我這不是替您抱不平麽！夫人行事如此狠，若是您真因此丟了命，那奴婢可怎麽得了！如今看來，相爺這罰，還是委實太輕了些，隻不過是理了周媽媽，夫人卻連半點皮之苦都未，雖然您沒傷，可奴婢想著您經曆的刺殺，想著那刀尖劍芒對著您，現在還心裏還直打哆嗦呢！”

晏梨知道是擔心自己，心裏一暖，又被耷拉著的角弄的有些好笑。

可接著，思緒想到某，眼角的笑意就淡下來，手指來回在杯口挲著，像是沉思著什麽。

錦雲見不吭聲，有些奇怪，“四姑娘，您想什麽呢？”

晏梨微抿起，隔了半晌才猶豫著問道，“錦雲，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這事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有麽？”錦雲抬手了脖子，“奴婢沒覺得啊，您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今天我瞧著李氏屈的樣子，倒不像是假的，反而像是真不知一般。”

錦雲一聽就搖著頭否決，“四姑娘，您莫不是被嚇傻了吧，哪有人自己做了事還會主承認的，買兇殺人，就算被人抓到了把柄，也斷然不肯認的，那些子神什麽的，多半都是裝的！”

晏梨卻仍覺得不對勁，“若真是裝的，那也裝的太像了些，可我總覺得那是真實反應，就連後來認罪的周媽媽，最開始也不像是知的樣子，不然應該不會這麽冒險的把晏星兒來，這時候不應該是保一個算一個麽？”

錦雲順著的話想了想，擰著小臉，“是麽？”

“對，我越想越覺得古怪。”晏梨將杯子推到一邊，坐直了子同分析起來。

“照理說，我這個母親對我再恨之骨，或是再容不得姨娘肚子裏的子嗣，也不會傻到不審時度勢，趕在父親正厭惡的時候下手，所有人都知道府裏的這些不睦，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出手，不就等於自己主惹禍上麽？”

錦雲迷迷糊糊的聽說著，沒立即做聲。

晏梨眸中閃著思量，看著半開著的窗戶，微歪著頭，繼續道，“再說了，周媽媽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我心裏都清楚，活了大半輩子了，心機不是一點半點的深，又怎麽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甚至於丟了命？晏星兒的紙，學母親的字跡，這些解釋都太牽強了，我總覺得有古怪。”

錦雲聽著聽著“嘶”了一聲，似在斟酌。

未幾，就快速開口，迷迷糊糊卻又十分正經的問晏梨，“四姑娘，今日裴公爺是不是湊巧遇見您和二姨娘？”

晏梨點頭，“沒錯，他說他每月這個時候都會來廟裏替裴老公爺上香祈福，今天我們正好趕上了，要不然不見。”

“這不就得了？”錦雲突然彎笑起來，靈的眸子裏也不迷糊了，“四姑娘，您想啊，若是今日裴公爺沒有去上香，不曾和你們遇見，那您和二姨娘會如何？”

晏梨一怔，腦海中霎時浮現過那明晃晃的刀刃以及那駭人的兇。

“會……”抿了抿，“會死。”

錦雲歎了口氣，走過去將晏梨扶起，攙著走到梳妝臺前坐定，邊卸著珠釵邊同說著仍心有餘悸的話。

“看吧，四姑娘，就如您所說，若沒有裴公爺恰好出手相救，今日您和二姨娘的命也就沒了，那奴婢也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同您說話，所以並不是敵人太莽撞，而是您和二姨娘命不該絕罷了，至於夫人，三番兩次害您在先，如今隻不過是移去了小院，最多就是落得個冷，命數如此罷了。”

說罷，笑著摘下最後一支綴著銀流蘇的步搖放進梳妝匣裏，“天都已經黑了，您肚子肯定了，奴婢這就去小廚房傳晚膳。”

話音落下，便手腳麻利的小跑了出去。

晏梨瞧著銅鏡中淡妝半抹的自己，還回想著錦雲說的這番話，眸中若有所思。

難道事真的就如此簡單麽？是想得太複雜？

錦雲的話說的也不無道理，又琢磨了半晌，思來想去也確實沒別人會對和柳氏痛下殺手，隻得將心裏的那幾分異樣拋開，就此作罷。

……

自李氏被挪去府西的小院後，日子似乎過得就更太平了些。

晏梨每日照舊要給裴老公爺和輕楓看診，和裴攸北的關係也仍舊這樣冷冷淡淡的僵持著。

裴老公爺早就發現這兩人之間不對勁，瞧著晏梨神依舊的樣子，又看看自己孫子避不見人，心裏泛起了嘀咕。

這日，晏梨前腳才離了國公府，後腳裴攸北就來了前庭。

他麵無表的掃了眼四周，隨即裝作自然的對著裴老公爺行了一個晚輩禮。

“爺爺，孫兒有事，要出府一趟。”

話落，他剛放下手，就見裴老公爺慢悠悠睨他一眼，隨手從案幾上的果盤裏拽了顆葡萄塞中，發出略微含混不清的聲音。

“你和梨丫頭是怎麽回事？”

這接的時日久了，裴老公爺對這個未過門的孫媳婦是越看越滿意，打心眼兒的喜歡，稱呼也變得更親近了些。

裴攸北聽在耳裏，心裏更不是滋味。

那丫頭，對誰都是一副溫溫時而俏皮的機靈樣，唯獨對自己，嗬，不聞不問，冷冷淡淡。

一想到是因為心裏還裝著別人，才對自己這般無所謂，他就更是一陣窩火，眸都不由暗了幾分。

可這些話他又怎麽可能跟爺爺說，抿起角，他垂眸低聲回應，“無事。”

“你個臭小子，糊弄我，你當你爺爺我老眼昏花看不出來？你是不是有意避著梨丫頭，故意對人家這麽冷淡？”

裴攸北皺眉，“不是，是……算了，爺爺，跟您也說不清楚，您就安心養病，別的事您不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