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子府。

阮靖晟去質子府時，畫魂人正在書房里作畫。得知消息匆匆出來迎接時，他袖口還沾著丹青墨跡。

畫魂人顯然不善社，只匆匆拱了拱手后，便睜著好奇的眼睛，退到了一旁。

負責接待阮靖晟的是一名與他長相頗像的年輕男人。

“武冠侯實在稀客。”男人小心解釋道:“我是府里的管家，姓李。因世子爺癡迷于書畫，不善于與人際，府里來了客人，一向由我接待，還武冠侯莫怪。”

“侯爺還請里面坐。”

阮靖晟眸微閃。

李，在高麗是國姓。

他面上只作若無其事，隨意擺手道:“沒有遞拜帖便貿然上門，本是我做了惡客在先，李管家不必如此多禮。”

他們一同去了正廳。

一一落座后，李管家招呼人上茶，又扭頭小心翼翼地問道:“早聽聞侯爺年紀輕輕便功勛赫赫，實在是人中龍，令我等贊服不已。不知今日來府上是……”

畫魂人好奇地著阮靖晟。他已二十三四歲了。但因一心癡迷書畫，眼神干凈如赤子，著著被丹青弄臟的白時，仍給人一種孩般的錯覺。

“侯爺是來參加我的品畫會的嗎？”

阮靖晟扭頭看管家。

管家朝阮靖晟出歉意眼神，無奈地對畫魂人道:“世子爺，我們只給臨近的長公主府和裕親王府送了拜帖。侯爺今日是因其他事上門的。”

雖歷史曾有虧待質子的事跡，但因昭仁帝寬厚，高麗質子得到的待遇不錯，住所不僅寬敞且地段頗為不錯。在京城東城七坊，毗鄰長公主府與裕親王府。

阮靖晟不聲地問:“世子爺要開品畫會了嗎？”

一提起畫，畫魂人眼神就亮了，如得到了心玩的孩，認真地點頭道:“大周京城人才濟濟，我最近發現了許多有才的文人，搜集了許多好畫。我想讓大家都來看一看。”

阮靖晟面龐冷肅殺，不聲打量著畫魂人。

這人怎麼都不像，會攪昭仁帝兒失蹤案，并守口如瓶地藏著許多，只在暗中忍籌謀尋人。

阮靖晟單刀直地問道:“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阮某人最近在京城尋人，并偶然間聽說，世子爺一直在京城尋一名六七歲時走丟到京城，如今十六七歲的孩？”

此話一出眾人反應不一。

畫魂人面茫然，似乎不懂阮靖晟在說什麼:“尋人？”

李管家卻面一變，意識到自己怯后，迅速低下了頭，狀似無意地藏住了面龐。

阮靖晟心里有了計較。

“阮某人尋人心切，偶然聽見這一消息，有些心急才上門詢問，實在是叨擾世子爺了。”得到需要的報后，他站起了，利落地拱手道歉，“聽說世子爺打算開畫展，不知阮某人能否有幸得一請帖，帶夫人來參觀好畫。”

一聽有人愿意看畫，畫魂人便高興地不得了:“當然可以，三弟你趕讓人給侯爺一張帖子。”

李管家恭敬垂頭道:“我立即去辦。”

阮靖晟角勾了勾。

三弟嗎？

將拿了帖子的阮靖晟送出門后，李管家面龐才蒼白下來，著畫魂人道:“世子爺，你說侯爺這番過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畫魂人茫然道:“他發現了什麼？”

李管家無奈搖頭:“罷了，我和你一個呆子說什麼。時候不早了，你快去畫畫吧。爭取在品畫會前，將那一幅驚世駭俗的畫完，配你心的那副‘野渡無人舟自在’。”

畫魂人眼睛一亮，忙道:“那這府里就多虧三弟你了。”

著畫魂人匆匆離開，李管家才收起了角寵溺的笑，輕輕瞇起了眼:“武冠侯嗎？聽說才華出眾的側妃未府前，可曾頗為迷此人呢。”

“質子府雖然不如武冠侯府顯赫，我那大哥又是個心思純凈，看不出忠善惡好欺好騙的，但也是養不起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人的。”

“來人，將武冠侯將攜夫人參加品畫會的消息告訴側妃。”

“我倒要看看要怎麼做。”

·

質子府。

后院。

“廢。”

“廢。”

“連畫筆都選不好，給我的丹青都如此黯淡，連宣紙都不堪一用，我不是要你們準備最好的東西嗎？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你們都是一群廢嗎？”

立在湖邊窗前的魏清荷，煩躁地蹙起著眉頭，用力將一卷上好宣紙，一盤雜的丹青盤，與一筒細不一的畫筆，從桌上揮下摔在地上。

丫鬟們皆戰戰兢兢。

唯有與魏清荷相伴時間最長的殘詩，敢上前撿起宣紙，展開細細地打量:“小姐，這畫實在不錯，頗有前朝吳圣之的風骨，拿出去已經堪為佳作了。滿京城文人畫里，絕對堪稱數一數二了，您為何要撕掉？”

魏清荷道:“在那一群庸才里堪稱數一數二又有何用？我要的是超越那一副‘野渡無人’的殘畫，我要的是名留青史，我要的是在這次品畫會上，用我自己的畫打出名聲……”

殘詩不說話了。

魏清荷的話的確很好，畫工彩構圖無一不致。若是京城文士皆聚集一場，舉行一個書畫比賽，定然能名列一二。

但也僅限于此了。

畫，究竟是一人心氣折。小姐的畫非常好，但究竟是太好了。匠氣太過，了份能打人的超然的意境。

‘畫匠’與‘畫家’的區別就在于此。

離開魏國公府后，魏清荷脾氣收斂了許多。片刻后已冷靜下來，對殘詩道:“你來做什麼？”

殘詩咬住了。

魏清荷呵斥道:“有話就說，又不是在魏國公府，還有什麼是你說不得的？”

殘詩覷著魏清荷的神，小心翼翼道:“奴婢剛得到了一個消息。武冠侯剛剛上門尋過世子爺，問了世子爺一些事后，拿了一張品畫會請帖，并說會在品畫會當日，帶著夫人一起來品鑒畫作。”

魏清荷當即愣在原地。

品畫會當天。

阮靖晟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