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過去十幾年，案發現場當然不可能完整保存。

林永剛當年居住的那棟“小別墅”，如今是一位單工人住著。

林永剛遇害前，職務是第二機械廠的革委會副主任，廠領導，所以他的居住條件，自然也是當時整個二機廠最好的。

一座帶小院子的二層小樓。

坐落在一個風景秀麗的山坳之中。

現在卻早已破敗不堪。

廠領導和大多數有門路的，早住進了新式單元樓，誰還住這種老式磚瓦結構的破房子？

只有那些最底層的工人才住在這種老房子里。

他們到的時候，現房主正約了幾個工友在玩牌，看到老主任突然帶著幾名警察闖進來，都嚇了一大跳，一個急的甚至直接翻窗子逃跑。

得虧他們是在一樓玩牌，這要是在二樓，搞不好會出個事故。

“跑什麼？又不是來抓你們的！”

老主任一聲大吼，鎮住了場子。

“王先富，你搞什麼鬼，又人打牌？”

一名五大三，著邋遢的三十幾歲工人不好意思地著溜圓的大腦袋，嘻嘻哈哈地說道：“這個，老主任，都是幾個工友，打著好玩的，我們打得好小……用不著去派出所吧？”

“下次再敢聚賭，就抓你去派出所！”

老主任恨恨地說道，一副恨鐵不鋼的樣子。

“你說你，三十七八歲的人了，老大不小的，連個老婆都沒有，就知道打牌，你天天守著個爐子，賺幾塊錢工資容易嗎？你再這樣下去，活該打一輩子！”

“嘿嘿，打就打吧，有什麼不好的？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每天打個小牌，小酒喝著，豬頭花生米吃著，不香嗎？干嘛找個人來管著自己！”

王先富毫不在意，咧開只是個笑。

只要不是派出所來抓他，他就百無忌。

“給老子放屁，王先富留下，其他不相干的家伙趕滾蛋！”

老主任厭惡地揮揮手，喝道。

看得出來，這位在廠里威很高，而且對底層工人們應該很好，大伙都服氣他，隨他怎麼罵，只是嘻嘻哈哈地笑著，紛紛跑了。

二機廠居然讓這麼一位滿的老頭兒當辦公室主任，也是奇了怪哉。

“這，這個，老主任，找我干嘛呀？我真沒干什麼壞事……”

見了這個架勢，王先富倒是有些張起來。

好幾個警察找上門來，難道上次打牌贏錢后去河邊一條街的事暴了？

“你出什麼汗？”

老主任罵道。

“這幾位是地區來的公安同志，他們想要看看十幾年前林永剛死的那個現場……”

“啊？”

這下王先富目瞪口呆了。

“哪，哪里還有什麼現場啊？”

“這都十幾年了……我搬進來的時候，草都這麼長……”

王先富比劃了一下。

刀鋒馬上問道：“你是案發之后，這棟房子第一個住進來的人？”

“那當然啊，死了人的房子，誰愿意住進來啊？也就是欺負我們平民百姓……”

“放屁！”

王先富話沒說完，就被老主任劈頭蓋腦一頓臭罵。

“你敢說不是你自己找上門來的？你說你不想住集宿舍，自己愿意搬到這里來住，老子看你可憐，這才答應的。誰特麼欺負你了？”

王先富不敢反駁，低下頭，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嘀咕些啥。

“林永剛當時就是在客廳中間位置上吊的……”

林巧眉沒有再去理會他們之間的“斗”，徑直從隨攜帶的卷宗里出一張老照片，對比著現場的布局，說道。

客廳正中央的上方，有一把老式吊扇，掛在一個鋼筋掛鉤之上。

這把老吊扇居然還在，并且還呼啦啦地轉得正歡。

只能說，那個時代的產品，還真是皮實耐，盡管不好看！

這把老吊扇和鋼筋掛鉤，見證了十幾年前那個夜晚，林永剛上吊死亡的全過程。

“穿鏡就在這個角落……”

林巧眉找到了客廳一角的位置，現在那里當然已經沒有穿鏡，而是垃圾堆。

別指一個三十幾歲的單工人，會將自己的住所搞得干干凈凈。

“警察同志，你們真想查這個案子嗎？”

王先富突然說道。

“當然了！”

“那，我去年翻修屋頂的時候，找到一些老照片，不知道有沒有用……”

“老照片？在哪？快點拿出來！”

于驚雷，刀鋒，林巧眉幾乎異口同聲地道，六道目齊刷刷地盯在了他油錚亮的胖臉上。

“在樓上，在樓上，我這就去拿……”

王先富急忙一溜小跑上了樓，很快便拿下來一個相冊，當然也是很“古老”的那種。居然保存得不錯，并沒有什麼明顯的損壞。

王先富解釋道：“去年屋頂水得厲害，我就自己翻了一下，結果找到這個東西，用塑料紙包著，我還以為是什麼貴重品呢，誰知道就是些老照片，差點就被我當垃圾扔了……”

刀鋒也不去理會他，一把搶過了相冊，就在客廳中央的牌桌上打開來。

果然都是老照片，年輕時候的林永剛，穿著草綠制式服裝，戴著紅袖章，在各種場合拍的照片。

“哼！某某兵！”

老主任臉上出深惡痛絕的表。

以他的年紀而論，當年應該屬于被沖擊的對象。

很快，刀鋒就找到了一張照片。

背景是玉海火車站。

拍攝時間則是：一九六六年十月二十三日。

和章曉北辦公桌下找到的那張照片十分相似。不過章曉北那張照片是多人合影，林永剛則是單人照。

“他們在同一天出行，還坐的同一列火車？”

于驚雷雙眉蹙，眼睛卻閃閃發亮。

毫無疑問，于支也覺得自己抓住了某個重點。

“看，這里還有一張……”

林巧眉找到了另一張照片。

是雙人合影照。

除了林永剛，還有另一個年輕人。

兩人并肩而立，一樣的神振。

“楊建軍？”

刀鋒口而出。

“是楊建軍嗎？咦，還真有點像……”

于驚雷在一旁看了幾眼，說道。

楊建軍，“魂殺人案”的“三號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