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這個案子遲早會破，能拖到現在，有這樣的結果，我已經很滿足了……”

蔣重文著煙，微笑說道。

看得出來，他這話是發自心。

大佬，你謙虛了。

本來，你這個案子還真會一直懸下去，至我是不知道“標準答案”。

刀鋒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謝文和忍不住口說道：“老蔣啊，還是那句話，不值當啊……”

邊說邊搖了搖頭，滿臉的憾。

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來看，老蔣要是將這種天賦全都用在業務上，現如今他的份地位肯定遠不止地區公安區區一個預審科副科長。這樣的專家，就算到了省廳都是極重用的。說不定還能為一派“宗師”，在天南省公安系統奠定自己的權威地位，也許現在“徒子徒孫”都已經遍布天南各地的公安機關了。

當真是前途無量。

為了二十多年前的仇恨，老蔣算是毀掉了自己的一生。

如同他自己所言，他一直到最近兩天才真正的放下心事，安安穩穩地睡了兩覺。看守所反倒了他最“寧靜”的港灣。

可想而知，這二十多年來，他過的是什麼日子。

謝文和是真心為他到可惜。

蔣重文看他一眼，淡淡說道：“執念如此，我自己也沒辦法。”

套用一句仙俠小說里的話語，他這是被心魔控制了自己。

謝文和也不好多說，只能再次搖頭。

蔣重文隨即向刀鋒，笑著問道：“刀鋒，問你一句，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刀鋒笑了笑，說道：“我已經做了！”

蔣重文先是一愣，馬上便明白過來，不由哈哈大笑。

確實，刀鋒已經做了。

否則，兩天前那個晚上，他就不會一個人過去。蔣重文更不會有機會親手殺掉李二魁。由此可見，刀鋒心的真實想法。

“好漢子！”

蔣重文不由得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贊嘆道，馬上又加上一句。

“好本事！”

刀鋒淡淡一笑，也不謙虛。

都這種況了，虛頭腦的東西不必要玩，沒意義。

蔣重文了口煙，臉突然變得十分鄭重。

“刀鋒，拜托你一件事。”

“請講！”

刀鋒也急忙直了子，很專注地看著他。

“將來，我死之后，請你將我的骨灰埋在那個山里，就埋在我未婚妻邊。”

刀鋒一愣，隨即輕輕點頭。

謝文和蹙了蹙眉，最后還是決定實話相告：“老蔣，這個恐怕有一定的難度。既然這個案子已經破了，那個山，也算是案發現場。到時候肯定是要清理一下的。”

謝文和這話說得再明白沒有了，以前沒人管，是因為此事塵封多年，那些無辜死難者基本無人過問，任由他們的尸骸沉眠在山里。

現如今，這個案件告破，勢必會在全地區引發轟。

保是不可能保的。

這個案子的況，現在幾乎每個辦案人員都已經知曉，一些非專案組員也能知道個大概，說不定都已經傳揚出去了。

此時再強調保紀律，已經沒什麼實際意義。

可以想見，大多數普通人其實是會同蔣重文的，更同當年那些無辜的死難者。到時候群洶涌，玉海地區和玉東縣都不可能再對此事保持沉默，勢必要有一個妥善的置結果。

妥善安葬“死人”里的死者，是應有之意。

蔣重文的眉頭蹙了起來。

這一點，他確實沒想過。

自從親手擊斃李二魁，他的腦袋仿佛一下子就空了，思維也仿佛放慢了幾百倍，就沒往這個方面去考慮過。

但謝文和說的確實是實。

“那，謝支，能不能請求你，將我的骨灰和我未婚妻葬在一起？”

謝文和便勸解道：“老蔣，你也不要這麼悲觀，這個案子最終怎麼判，現在也還不好說呢……”

這話百分之九十九就是在安蔣重文，卻也并不完全排除那百分之一的“奇跡”會出現。

蔣重文卻毫不為所，固執地堅持。

“謝支，拜托你了！”

謝文和有些為難，想了想，說道：“我昨天去里了了……那麼多尸骨，不大好分辨。”

當年死難者層層疊疊，摞在一起，二十多年，早已化作白骨，上的也大多腐朽不堪。不要說現在還沒有dna檢測技，就算有，也不大可能再給這些尸骨一一做檢測。

最終可能就是一起燒了，再建個合冢，寫上名字。

蔣重文淡淡說道：“帶我去現場，我告訴你。”

他當年就進過死人，對自己未婚妻的尸骸，印象極其深刻，也移到了一側，還做了標記。

此后每過一段時間，他都會去葫蘆里看一看。

謝文和眼神一亮，隨即說道：“這個可以考慮……”

帶犯罪嫌疑人回案發現場“復刻”案，算是標準流程，謝文和答應下來，也不算違規。

就算是刀鋒，也免不了要再去葫蘆走一遭。

要不是楊浩東親口指示，讓刀鋒好好休息一天，在蔣重文歸案的次日，就該有專案組員來找他錄筆錄了。另外刀鋒還必須要寫一個詳細的報告，將一切況匯報清楚。

按照刀鋒自己的說法，是李二魁試圖劫持他做人質，蔣重文為了解救他，斷然開槍擊斃李二魁。

這個況，也是必須要現場核實的。

當時現場就你們仨，你說的是不是實，還得經過專家的鑒定。

當然，大概率是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的。

反正死鬼李二魁也不能再開口說話。沒有專案組員會在這樣的況下犯軸。

再說，楊浩東難道是擺設？

刀鋒這個破案“第一功臣”，那是百分之百穩的，誰都搶不走。所以，在這個案子里，刀鋒不能有任何“污點”出現。

楊浩東絕對不會允許。

“謝謝謝支，那我就沒什麼憾了。”

說著，蔣重文站起來，很認真地朝謝文和敬了個禮。

雖然他穿著便服，這個軍禮都敬得無可挑剔。

謝文和起，舉手齊眉，鄭重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