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都能保持那一年的樣子，或許后來的一切也就不會那麼糟糕了。

然而，一年過后，事就發生了變化。

所有的變化，都是因為父親譚夜帶回來了一個子。

的名字做“柳如眉”，是一個青樓子，當年瞧著只有二十出頭。

連當時的譚星只是一個小孩都看得出，這個柳如眉長得很。

是在覃州城譚家生活的小村落里，見的那種嫵又張揚的。

如果不是著肚子來到了譚家，高傲地看著譚家的每一個人，譚星覺得，大概第一眼見到這個子的時候，沒有人會不喜歡吧？

但他永遠忘不了的是，那一天，譚夜告訴他們所有人，柳如眉懷了他的孩子，他要讓柳如眉做譚家的平妻，與譚月和譚星的母親平起平坐！

這是譚月和譚星不能夠接的事，更是于明翠不能接的事。

那是那麼多年以來，于明翠第一次那麼強烈地反對譚夜的決定。

甚至雜碎了茶杯，拿起地上的碎片，抵在了自己的頭：“不可能！譚夜，我跟了你那麼多年，絕不可能容忍你娶一個平妻回家，而且這個平妻還是青樓子！要麼你就殺了我，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一個負心漢！”

別說是譚夜了，就是譚月和譚星也被母親這般剛烈的模樣給驚著了。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于明翠從來都是溫又善良的。

伺候譚夜的這麼多年，任勞任怨，任打任罵，連一句反抗的話都不會說。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反而當于明翠開始反抗起來的時候，才讓譚夜的心里更加懼怕和忌憚。

即便是譚夜再想要給柳如眉一個名分，他終究也只是將柳如眉納為妾室，而不敢再提“平妻”之言。Μ.166xs.cc

對譚夜來說，柳如眉帶著腹中的孩子來到譚家之后，一切都改變了。

譚夜不再日日飲酒，竟開始好好照顧自己的，打起神來，仿佛終于為了一個有有的“人”。

他不再打人，甚至偶爾還會關心譚月和譚星，好像讓譚星看到了一個“父親”該有的樣子。

但是對于明翠來說，那段時間又是痛苦的。

因為有了柳如眉，所以譚夜再也沒有來過于明翠這里。

他將自己邊的所有事都給了柳如眉，甚至在吃飯的時候，都不再讓于明翠上桌。

與此同時，柳如眉也越發肆無忌憚地開始欺負于明翠。

于明翠的模樣日漸衰老，神也越發不濟。

若不是還有譚月和譚星兩個孩子在，大概連怎麼繼續過這樣的生活都不知道。

也正是因為如此，譚月和譚星的心里越發篤定：他們一定要帶走母親，過上與現在截然不同的生活，不管父親如何，也不管那柳如眉如何！

兩個月之后，柳如眉的孩子出生了。

那是一個風雨加的夜晚，柳如眉卻發生了難產。

那是譚星第一次見到譚夜那麼焦急無措的樣子，他翻遍所有的醫書，想要讓柳如眉不那麼痛苦。

最終，還真讓他找到了一個古方，但是他需要的藥材，譚家并沒有。

于是在那個風雨加的夜里，譚夜將自己的大兒子譚月趕出去了。

讓他去外頭最危險的林山上采摘需要的那味藥材，并且放話說，如果他不去，就不再是譚家的孩子。他不會從自己這里學到任何一點兒醫，更不要妄想日后帶著于明翠離開這里。

譚夜告訴譚月，如果他不去的話，就讓他最在意的母親于明翠和弟弟譚星，永生永世在譚家苦。

那一刻，譚星才明白。

其實譚夜的心里……明明什麼都知道啊！

他就是一個魔鬼，卻是一個讓人擺不得的魔鬼！

在那個雨夜里，譚星親眼看到了譚月披著斗笠出門。

那個夜里，是譚家最混的夜晚。

房間里，柳如眉痛苦的喊聲此起彼伏，孩子遲遲生不出來。

譚夜的咒罵聲，也伴隨而來：“譚月這個混賬小子，為什麼還不回來啊？！等他回來，我一定要打死他不可！”

“嗚哇——”

當嬰孩的啼哭終于想起的時候，蜷在墻角相互依偎的譚星和于明翠也睜開了眼。

外頭的天已經大亮，大雨也早就停歇。

柳如眉和譚夜，沉浸在他們新生的孩子之中，再也不在意其他。

甚至連譚星想要進去房間里的時候，都被譚夜給趕了出來：“滾滾滾，滾去廚房給你姨娘做飯去！為我們譚家添了個兒，實在是太辛苦了！你娘作快點兒，若著眉兒，我了一層皮！”

他只字不提自己的大兒子譚月，仿佛都忘記了他將譚月派出去這件事。

于明翠還是和往日一樣，就那麼接了譚夜這樣的對待。

他在走向廚房的時候，看了一眼遙遠的林山，然后囑咐譚星：“去找找你哥哥吧！昨夜雨大，他恐怕是躲在了山里。告訴他，孩子已經平安出生，讓他回來吧！”

譚星也顧不得吃飯，一溜煙就跑出了門去——

他循著林山草藥生長的痕跡，慢慢地尋找。

終于在一陡崖下頭的草叢里，找到了渾是的譚月！

譚月死了。

死在了昨夜的大雨之中，尸已經冰冷僵。

可他的手中，竟然還牢牢地握著那個譚夜讓他尋找的藥材！

說到此，譚星的眼中，迸發出了極度的憤恨：“他一定是為了我們，所以才在那麼大雨的夜里都沒有停下來，然后從陡崖上頭踏空，摔了下來！可我的那位所謂的父親啊，他竟是連看都不曾來看一眼他的大兒子！他只顧著有了小兒的欣喜，毫不顧自己的大兒子的死活！”

譚星說，后來，還是村子里的人幫著于明翠和譚星，將譚月的尸抬了回去。

但柳如眉嫌棄譚月的尸抬進門太過晦氣，會沖撞了剛出生的兒，就不讓譚月的尸進門。

于是可憐的譚月，甚至在死后都沒有能進自己的家門，讓父親一聲令下，就被草草埋葬在了林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