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點”這三個字，曾經是夏語凝的口頭禪，專門用來對付那些被塞進醫院卻死活不願意配合治療的病人。

穿著一白大褂，頭上綁著高馬尾，眼一瞇，冷一閃，刀子一樣的視線就刷刷往病人上紮，手中還拿著一隻針管躍躍試，直把病人看得頭皮發麻了，才道：“老實點。”

此效拔群，非一般等閑爾。

現在終於知道哪些病患為何會在聽到那句話臉又紅、心又跳、牙齒還哢哢作響的緣故了，實在太特麽氣人了。

夏語凝抬起腳，二話不說就往那雙穿著登雲靴的腳上用力一跺，仿佛腳上穿了一雙三十厘米的恨天高，氣勢驚人，冷豔絕倫。

為此，蕭昊乾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隻見他臉一變，手上力道一鬆，角搐地往後倒退，沒有彎腰抱腳跳起來已經算是他二十三年修養巔峰了。

“夏、語、凝！”蕭昊乾咬牙切齒，“你這個……”

夏語凝總算是出了口惡氣，忙不迭像隻小鹿一樣往殿蹦躂了過去，那得意的冷哼聲傳遍了整座棲宮。

“自作孽，不可活！”

全德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連滾帶爬地跑開了。徐德公公還算鎮定，眼觀鼻鼻觀心，大概是見識過夏語凝那雷厲風行的一掌之後，人還若無其事地活到了現在這件事，他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

唯有新上任的軍在門口瞪圓了眼睛，麵麵相覷之後對當今皇後報以敬佩神，而後也化作不看不聽的石像，盡忠職守地守在門口。

“嗙”的一聲，殿門閉。

蕭昊乾腳下痛了片刻，冷著臉往殿看過去時，好巧不巧卻正好看見那殿門又悄悄兒開了一條隙，一雙好奇的眼睛從裏麵了過來，仿佛要看看他是不是正氣得跳腳。

蕭昊乾冷笑。

夏語凝默了默，“砰”的一聲，再次關上了殿門，行事之幹脆利落，令暗衛塵莫及，並心照不宣地將自己看到的畫麵從腦海裏摘出去。

蕭昊乾：“……”

在棲宮吃了個狠狠的閉門羹，蕭昊乾木著臉走了出來，擺駕帝宮。

在皇帝向皇後“表白”過當下，人人都以為皇帝會留宿在棲宮，奈何皇後不是一般人，偏偏不留人，反而將皇帝又氣走了，便有人私下傳言道：“沒準這是皇後娘娘在擒故縱呢！”

“就是就是，皇後娘娘可不像青妃，上趕著靠近皇上，結果你看，昨兒才侍寢了一回，皇上馬上又往皇後宮中去了。”

“還是皇後的手段高啊，人家本就不在乎這一天兩天的，輕而易舉就讓人掛在心上了……”

蕭昊乾白日在棲宮浪得太過，夜晚正拿著奏折筆疾書，未曾料想宮中傳言竟然就傳到了這種地步，已經跟事實真相半點不沾邊了。

他放下了筆，無語地看著徐德，“這些話是誰傳的？找出來！”

徐德麵為難之，“皇上容稟，這合宮上下都是這麽說的，怕是不好找呢。”

“那就殺儆猴！”蕭昊乾劍眉微蹙，英鼻梁上一雙睥睨的眼中流不滿，“拒還迎？虧他們想得出來！夏語凝要是真願意這樣做，倒是……”

說話聲戛然而止，蕭昊乾又不耐煩地丟開奏折，“這些宮太監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素日捧高踩低也就罷了，竟然敢編排到朕頭上，簡直無法無天！”

徐德疑，他尋思這幾條好像也沒提到皇上來著啊？不是隻提到皇後了嗎？

驚疑不定地看向蕭昊乾，卻見蕭昊乾麵肅冷目無，神也相當嚴厲，可見是真的對這幾句話覺得反，也不由得認真起來。

“皇上放心，明兒個奴才就通知務府整頓宮闈，他們盡忠職守，再不可胡言語，否則必定嚴加懲戒！”

蕭昊乾看了他一眼，卻幽幽道：“……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胡言語。”

徐德：“？”

……

翌日，天未明，魚肚白渲染天際，朦朧微灑滿京城，全德小總管又起了個大早，整整齊齊地收拾好了帶人前去膳房親自為皇後挑菜，也免得有人從中作手毒害皇後。

門口的侍衛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小總管又去膳房啊？”

全德年紀小，和其他宮裏總管太監比起來的確年紀小了很多，所以人也格外單純努力，夏語凝見他每日起個大早，笑得比太還暖，便戲謔稱他“小總管”三個字。

沒兩日，這三個字就在宮中開了，全德每每聽見有些臉紅，都笑著回道：“天氣好嘛，早點作。”

進軍著鼻梁輕笑，聲音越發曖昧，“皇後娘娘這麽早，應該起不來吧？畢竟昨日靜還是大的。”

“還好吧，”全德沒注意他的表，淡淡道，“皇後娘娘喜歡鍛煉，還神抖擻的呢。”

說著人便走了，往膳房一路，人不多，所見者卻個個都是忙碌的，自一拐角之時，突然聽到了“皇後”兩個字。

全德腳步一頓，後麵的宮太監自然也停了下來，麵麵相覷，“小總管怎麽了？”

全德“噓”了一聲，躡手躡腳地靠近角落聽，三兩句驚世駭俗的言論就那麽進了他的耳朵裏，震得他頭暈目眩。

“聽說了嗎？昨兒個皇後娘娘想方設法想把皇上留在棲宮，都上手了，皇後娘娘膽子也太大了吧？”

“噗，這才哪到哪啊，聽說皇後娘娘著皇上表白，然後在院子高興了一整夜呢！”

“難怪皇後的侍衝撞了皇上，皇上都沒要了的命，原來……皇後娘娘這麽纏人，噗！”

全德挖了挖耳朵，簡直不敢置信，詫異地回頭看向自己同一宮伺候的同僚，“是、是這樣嗎？”

他怎麽記得事實完全是相反的？！

顯然後的宮太監也是一頭霧水，他們也在棲宮裏當差，雖說沒敢大張旗鼓地圍觀，但好歹地窺探了幾分真相，這傳言的容怎麽跟他們見過的完全不一樣？

不是皇上非得纏著皇後嘛？怎麽就變皇後要纏著皇上了呢？

不行，這消息得趕告訴皇後娘娘！

“你們去膳房拿膳食，咱家先回去！”徐德臉大變，忙不迭調頭就走。

乖乖，這消息要是傳到皇後耳中，那棲宮豈不是又要麵臨一番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