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的視線從韓愈寧上一掃而過。
韓愈寧照舊沉穩寡言,冷若冰霜,卻木訥地看了一眼沈婉竹。
只悄悄看了一眼,他就收回了視線,可他又擰了擰眉,看向七皇子那邊。
兩人對視時,無聲的氣場在二人間流。
這場家宴足足吃了一個多時辰,祖母老夫人年紀大了,被沈青雉和沈若愚親自送回去了。
沈軒宇早就爛醉如泥了,沈婉竹正忙著使喚下人,讓下人爲這個小酒鬼更洗漱準備醒酒湯。
至於楚傾玄也另外有事。
這樣一來,廳子裡除了下人,就只剩下七皇子和韓愈寧。
七皇子擺了擺手,屏退四周,問:“世子席間一直看著我,不知可是有何想說的?”
韓愈寧不茍言笑著一張臉:“婉竹怎麼了?你向我保證過!”
有關沈婉竹的每一件事,韓愈寧都能如數家珍,就好像當初最先猜出祈願這個份的,正是他一樣。
七皇子下顎一繃,“我與婉兒並未惡。”
“那爲何如此?”
七皇子看向廳子外:“我,也想知道。”
韓愈寧擰了擰眉,手放在膝蓋上,重重地攥了一下拳。沉容看著七皇子,七皇子卻凝視廳子外,彷彿在盼著沈婉竹回來。
他和韓愈寧與侯府關係不錯,算不得外人,一個是未婚夫,未來的自家人,另一個是青梅竹馬有如兄長一樣的存在,他知道只要沈婉竹忙完沈軒宇那邊,肯定是要回來的。
可不見到人,他就不能夠安心。
好半晌,韓愈寧長吁口氣:“看來婉竹並不重你。”
七皇子一怔。
韓愈寧擡起頭,嚴肅地看著他:“殿下,臣當初的意思是……若婉竹喜歡,無論是誰,都可以,只要高興。可若不喜,臣自然不願婉竹被勉強。”
七皇子的神猛然一變。“韓世子!”他言語已帶上警告。
可韓愈寧卻說:“無論發生了什麼,至,並沒有告知你。要麼,不信任你,要麼,在心中,即便與你有一段,卻也不能徹底將所有宣之於口。而無論是哪一種猜測,都足以證明,……”
“住口!”七皇子突然拍了下桌子,那瘋狠神滿是翳:“韓世子,慎言!無論如何,你晉王府與侯府世多年!”韓愈寧愣了愣,才聽懂七皇子的含義。
恐怕……這位看似弱多病的七皇子,曾經對他起過殺心,而之所以沒下手,是因晉王府與侯府的?
近一步說,是因爲婉竹?
而若這樣想……那七皇子的殺心,是不是也是因婉竹而起?是因七皇子看出,自己對婉竹,抱著與他一樣的心思……韓愈寧啞然許久。
“你們兩個怎麼了?”
沈青雉一進門,就見劍拔弩張,沈婉竹在後,也探了探腦袋。
七皇子深吸一口氣,重新坐下,風輕雲淡地笑了笑:“沒怎麼,心來想與韓世子掰個手腕,誰知韓世子嫌我弱。”
沈青雉神一凝,不看了看這一臉病容,一看就病歪歪的七皇子。
這誰敢跟他掰呀?看著就是個瓷,萬一不小心把他掰骨折了呢?
就衝宗元帝對這七皇子的寵,那絕對得是掉腦袋的大事!
韓愈寧飛快瞄了一眼七皇子,他想,他和這個人,真的很不同。
他們不是一路人,至他不會像七皇子這樣,謊話信手拈來。
那頭,沈婉竹早已笑上了:“哈!”短促一笑聲,意思卻不明而喻,在揶揄七皇子逞能。
七皇子也彎了彎眼睛,看著捂笑的沈婉竹,神好似浸了誰,滿是純然的溫。
另一邊,皇府中。
九皇和楚東塵拜了天地。
白日時,兩人像許多新人一樣,一個冠霞帔在喜房,另一個在外面應付著來道賀的親朋好友,可當了夜,楚東塵纔剛進喜房,就聽砰地一聲,一隻被子咋砸碎他腳邊。
楚東塵神一深,才故作惶恐地看向九皇。
九皇早已掀了紅蓋頭,冷若冰霜地坐在八仙桌邊,神凝著狠戾,人已經半醉了。
一名宮中嬤嬤攙扶起,雖醉,卻高傲凌人。
“今日你我大婚之喜,本宮給你立個規矩!往後沒本宮吩咐,嚴你靠近本宮的住!”
楚東塵瞳孔微微一,只停頓一瞬,就笑不齒地說:“殿下,東塵自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起殿下,今晚來此,不過是怕……殿下心不好。也是爲了來看看,殿下這邊,可缺什麼。”
“呵!”九皇卻冷笑,“這是本宮的皇府,本宮又能缺什麼?你若安分,這日子便這般,你若不安分,本宮也不介意喪偶!”
楚東塵下顎一繃,垂了垂頭,掩住眸中翳,半晌,才又扯脣輕笑開:“是,東塵明白了。”
楚東塵離開新房,他坐著椅,下人推他走出老遠。
這皇府全是九皇的眼線,這一路他臉上掛著好似苦的笑容。
可當九皇邊的嬤嬤,將他安排到偏僻院子,房門一關,沒了外人在,他才猛地攥了一下拳。
“呵,千舞……”這個名字好似繚繞在舌尖,他輕語時,宛似人的低喃,他竟笑得極豔,可那神,彷彿目之所向,全是死,不帶任何溫度。
許久,楚東塵才調整過來:“倒是有些難辦……”他若有所思。
讓他整日應付那種瘋婆子,到底還是太耗力氣了。可這種事也只能他自己上了。
不然呢?若出太低,恐怕沒等皇上賜婚,就已被暗中死。他也算是沾了父親楚元帥的……
“呵,楚元帥……”楚東塵想了又想,才沉下心來。
“得皇者得天下,可到底,又該是一個怎樣的得法?”
與此同時。
宗元帝來到一地方,夜已深了,他問一名守在園子外的下人:“國師可在?”
“啓稟皇上,在的。國師今兒一早便讓人爲您煮了酒。”
宗元帝這才一笑,“看來國師是算準了朕今夜會來。”
“是呢,還爲您準備了紅燒,但國師也說,雖好,您卻不能吃太多。”
宗元帝又是一笑,直至走進園子後,便見一名年輕人,裳單薄,赤足而立。
明明天氣是這樣冷,可他卻面桃腮,不但氣極好,看著……更有一種純淨的年。
然而宗元帝卻抱了一下拳,說了這樣一句話:“離兄,近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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