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地，蒼天，大玄。

經歷了月傳送初時的慌，人族也反應了過來。

大玄皇帝葉恒自損心脈，放出了三鼎氣運，散布給大玄各級吏，施展帝王大“皇恩浩”，讓所有員“連升三級”。

九品縣令夫子，七品知府大儒，至于三品部堂……氣運不夠，靠自己吧。

只是這樣的大，是以國運為基礎，一旦國運耗盡，員也就回歸原本的品級，甚至還會有損儒心。

韓昌黎曾經寫詩提過此事，形象比喻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州路八千。

然而在此“皇恩浩”之下，幾乎所有的員毫不猶豫地接了。

此時此刻，只要能讓他們獲得守護黎庶的力量，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正所謂“為圣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

……

“陛下……”侯安端著一碗藥膳走到葉恒邊，輕聲道：“吃一點東西吧……”

葉恒搖了搖頭，施展“皇恩浩”之后，他已經沒有之前看上去那般充滿活力，此時眼窩深陷，臉上皺紋明顯，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況如何了？”葉恒擺了擺手，問道。

“到目前為止，殉國的員已經有一萬八千三百六十四人……”

“百姓呢？”

“百姓……不可計數……”侯安輕輕嘆了一句，又連忙說道，“不過府城之屬的重城本就有陣法防護，其中也不乏大儒坐鎮，周邊城鎮的百姓被員護著，也大多前往此類重城避難，損失小一些。”

葉恒閉上雙眼：“浩劫啊……”

“是朕不賢……”

“陛下……”侯安心疼地看著葉恒，嘆了一口氣，“這是蠻子布局了數百年的局。”

“即便是麟皇武帝，也未曾將蠻族斷。這千日防賊，百終有一疏，陛下切莫自責。”

“老奴來時，聽文相說，此番月傳送，蠻族一夜之間，幾乎投了他們近兩的力量！”

葉恒勐然睜開雙眼，看向侯安：“兩！”

莫要說兩看上去不多，對于人族和蠻族這樣的量來說，兩族力已經可以毀天滅地了。

就以人族舉例，族力有十，其中三在天外以防天魔，三在北境備戰蠻族，兩守衛南疆，一分散在東海與西域，只有一鎮守大玄境。

后來陳收服南荒，算是解放了兩族力，其中一前往北境增援，一依然停留南疆以防不測。

至于東海與西域那邊，雖然陳也都收服，但是經略西域本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因此原本負責元海防的力量也全部投了西域。

所以，目前的大玄布局，三天外，四北境，兩西域，一南荒，而鎮守大玄的，依然還是一！

而反觀蠻族，如果真的如文相所說，他們傳送而來的力量幾乎占據了蠻族兩族力，那對于蠻族來說，這幾乎就是賭族運了。

畢竟他們還需要在北境布置力量，牽扯住人族主力，那幾乎就占據了四甚至五的族力，只要北境人族獲勝，無論是前驅蠻天，還是回返絞殺，蠻族幾乎都會被斬斷氣運。

“南方三州有景王在，加上麒麟王玄先過境南疆，目前來看損失最小。”侯安繼續說道，“西域方面也已經回援，只是距離太遠，除了半圣，其他支援的速度要慢一些。”

說到這，侯安覺得還是要和葉恒說一些好消息，于是稍稍提高了一點音量，說道：“但是陛下，咱們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北方，鎮玄北王辛稼軒封圣，一步越初圣境，就一問半圣。”

“東方，鎮玄東王李昌谷封圣，詩海浪滔天，埋葬兩名蠻神。”

“至此，鎮玄司這一代東、南、西、北四王，全部封圣！這是歷代有啊！”

“此外，前往陌州支援的偏倚副相陳公弼也一舉就法家半圣。”

說到這，侯安頓了頓，繼續說道：“另外，陳柱國的弟子中，劍神謝曉峰、無極子宋無疾也都踏破萬里！”

“謝曉峰今年還未滿二十，那宋無疾，剛剛十歲啊！”

“放在歷朝歷代，這都是帝王武功中值得大書特書之事！”

聽著侯安夸張的語氣，葉恒臉上終于有了澹澹的笑意。

“莫要哄朕！”

“如今百姓還在水火之中，朕之虛名，不值一提。”

侯安搖了搖頭：“非是哄陛下開心，老奴以為，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西域回援，云龍出海，已經足以制境蠻族力量！”

葉恒沉默了片刻，抬起頭，向書房外有些昏暗的天空：“若朕是那蠻子天皇，豈會不考慮到這一點。”

侯安面一變：“陛下，您的意思是……”

“既然上了賭桌，就沒有手的道理。”葉恒搖了搖頭，“蠻族，不會放棄的。”

……

蠻族，烏梅雪山。

氣彌漫，充斥著山腹的每一個角落，行走其中，就仿佛走在水中一般，能明顯覺到一的粘滯。

“陛下……”塔骨虔誠拜倒在蠻天皇面前。

大纛之陣中，蠻天皇緩緩睜開了雙眼，著塔骨，語氣溫和，問道：“蠻城的事都安排好了？”

“回陛下，都安排好了。”塔骨應道。

蠻天皇沉默了片刻，又說道：“是否覺得本皇太過殘忍？”

“塔骨不敢。”塔骨低著頭。

蠻天皇點點頭，說道：“無論是人族，還是蠻族，本目的，不過都是為了種族的繁衍……”

“蒼天與蠻天不同。”

“蠻天不滅，蠻族不絕，這給了我們蠻族一次次翻盤的本錢。”

“即便走到最后一步，只要忍過百年時間，我蠻族依然昌盛。”

“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尤其是，我們的對手，是那個強大的人族。”

塔骨輕輕嘆了一口氣：“塔骨愿追隨陛下的腳步。”

“魔意有限，召喚而來的天魔最多牽制一時。”蠻天皇向亦都的尸，輕聲道，“兩道皎月殺劫之后，還需要手段應對天外回歸的人族力量。”

“這些，都是必須付出的犧牲。”

說完，蠻天皇頓了頓：“韓昌黎到哪了？”

“回陛下，韓昌黎和陳希夷要蠻天，被四位金帳大長老阻于虛空之中。”塔骨回復道。

蠻天皇點了點頭。

無論是三大蠻神，還是滿月大蠻祭，在蠻族，都會有一個榮譽稱號，那便是金帳大長老。

換言之，四名等級與三問半圣相彷的蠻神蠻祭，以二對一，攔住了韓昌黎和陳希夷的腳步。

“天父賜福，如今蠻天之下金帳大長老固定九位。”蠻天皇澹澹說道，“東蒼城一戰就折損了三位，雖然已經有備選在接賜福，但短時間還未能突破。”

“剩下的六名金帳大長老，韓、李二人就拖住了四位！”

“不得不說，人族之道，越往后，果真是越強啊。”

塔骨想了想，說道：“相比人族自修來說，我蠻族之道確實略顯虛浮。前期或有優勢，但修到后面，尤其是乾坤境之后，對比下來難免弱一些。”

“不過人族要應對的敵人更多，若不是之前陳收南荒，滅西域，平元海，此番已然及及可危了。”

“況且阿特斯宮主與薩克麗殿主憑借蠻神宮與蠻天殿，一對一也未必輸給韓昌黎和陳希夷。”

“只要天外圣族被牽制住，短時間不至于大規模回援，那麼，優勢依然在我！”

蠻天皇不置可否，只是又換了個話題：“天，快黑了吧？”

“回陛下，可以升月了。”

蠻天皇再次點了點頭，抬起一只手，點向拉彌亞的尸。

下一刻，這只抬起的手轟然炸碎，凝一滴，落拉彌亞尸的額頭之中。

那已經沉靜了一天的拉彌亞之尸，再度睜開雙眼，眼中皓月浮現！

……

陌州，天禮城。

如果說方城是方家的自留地，那天禮城，說是方家、乃至整個方禮一脈的圣城也不為過。

因為正是在此地，方立地圣。

而此地還有一個別名，做十三圣城。

因為在天禮城中心，按照當年方圣的意思，立起了一座十三人的凋像，這些凋像沒有面目，一個個衫襤褸，但正氣沖天，有人說這是方圣預言未來方禮會出現的十三位圣人，十三圣城便由此而來。

由于方家的存在，陌州向來就是方禮的大本營，而這天禮城，更是方禮盛行。

只是自從竹林道爭之后，方禮衰落，整個天禮城便陷了迷茫與掙扎之中，有的儒生破而后立，轉學他道，有的則自怨自艾，任由修為不斷衰落。

昔日風俗嚴謹、禮道苛刻的大城，幾乎短時間就走上了另一個極端，青樓林立，醉鬼橫行，每時每刻都能看到有人發瘋……

有的時候，崩潰只是一夕之間，而重建，卻需要花費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努力。

城市如此，人心，更是如此。

然而，突如其來的蠻族襲擊卻介了其中。

作為擁有百萬人口的大城，天禮城自然也有防護陣法。可是天禮城中方圣的痕跡太重，所以這防護陣法自然是由方禮一脈來布置，結果因為方禮衰退，耗費無數的防護陣法失去了道理的支撐，本就不堪一擊。

生死存亡之刻，那十三圣凋像突然發出磅礴的氣勢，一悉又陌生的圣道氣息彌漫全城。

接著，天空中仿佛出現一面猩紅旌旗，旌旗破損，上面的字模湖不清，但迎風烈烈。旌旗之下，十三道人影從十三凋像中走出，擋住了蠻族的第一波攻勢。

有方禮大儒先茫然，然后狂喜，繼而痛哭，高聲喊道：“是方圣，方圣還在，方圣還在！”

但方圣真的還在嗎？

這不過是凋像完之時，方圣注的十三道氣息罷了。

這些氣息沒有守護到最后，但是卻為其他援兵的到來爭取了時間。

……

“娘，天黑了。”一衙門避難點中，簡易的陣法撐起了微弱的幕，幕中，盡是婦孺兒。一名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被母親抱在懷里，看著天空，語帶恐懼地說道。

那母親將孩子抱住，不知道怎麼緩解孩子的張。

本是方家庶，嫁給了一名方禮大儒之子，雖然還未生出男丁，但依仗方家的份，自己的日子過的無憂無慮。

可是自從竹林道爭之后，自己公爹便消失了，自家丈夫遠去北方，那些親戚也了往來，幸福的生活就這麼被無打碎。

不懂什麼圣道，但是他知道，方家輸了。

恨啊，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連恨誰都不知道。

只知道，這竹林中最出名的弟子就是武祖陳，而導致方家失敗的最大兇手，也是陳。

那就恨他吧！

可是……

抬起頭，就看到一個十七八歲，模樣說不上好看，但神完氣足的小姑娘走到面前，抬手了自己孩子的腦袋，從袖袋中取出一枚糖果遞來，聲道：“不怕，姐姐會保護你的……”

“多謝。”下意識地想要讓孩子拒絕那孩兒的糖果，但是話到邊，還是轉了一聲道謝。

偏過頭，周圍如這一般的子并不，都穿著白的衫，只是如今一個個都滿是跡，袖口繡著七彩紋路，一個個手持長劍，或巡視、或打坐。

就是們，昨日仿佛從天而降，將他們從那些兇殘的蠻人手中救出來。

們說，們來自東蒼，是武院峨眉一脈的弟子。

們，是武祖陳的門徒！

“子，也能如此英武嗎？”一時間，這位方家庶心中的恨搖了。

若是年輕二十歲，想，也會想要加們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