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接引中，沒有時間的概念。

趙公明時不時會去浮空舟的甲板上施展法，調整傳送的目的地，而陳也沒有閑著，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筆疾書。

在將第四十六回最后一部分寫完后，陳察覺到尚有余力，于是就繼續落筆后一回——

《第四十七回：公明輔左聞太師》。

這一回，說的是趙公明下山后大發神威，將姜子牙打個半死，又連敗了哪吒、雷震子、楊戩，隨后黃龍真人趕來助陣，被趙公明給活捉了去。為了救黃龍真人，燃燈主將趙公明引開，結果被趙公明追殺地天上地下無容，危急時刻，遇到兩名散仙，一曰蕭升、一曰曹寶，兩人修為平常，卻有一枚寶，做“落寶銅錢”，結果落了趙公明的二十四顆定海珠，趙公明氣急，揮鞭打死了蕭升，但沒留神被燃燈用乾坤尺襲，只能暫時離開。

趙公明離開后，心中焦急，便往三仙島尋找義妹三宵娘娘，借取寶找回定海珠。起先云霄擔憂封神榜之事，不肯出借，反勸趙公明先回府休養，把趙公明氣的夠嗆，但是畢竟是自己妹妹，也不能說什麼，只能郁悶離開。誰料遇到了同門函芝仙，那函芝仙最講同門之，帶著趙公明返回三仙島，說了三宵娘娘一通，云霄無奈，只能借出了金蛟剪……

“有趣……有趣……”看著陳寫完這一章回，趙公明拍了拍手，說道：“竟然將事改了這個模樣流傳下來。”

這段時間，陳自然也將《封神演義》前面的文章給趙公明看過，但趙公明的表十分玩味，陳問他，他也只是說再看看。

今日寫完這一章，趙公明終于對故事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改？”陳很快就抓到趙公明話語中的關鍵信息，向對方，“趙先生，您的意思是這書中的故事，確實發生過，但是做過改？”

趙公明順了順胡須，說道：“之前的故事與我無關，我也不好下定論。”

“但是今日看到你寫關于我的章節，我倒是有些眉目了。”

陳一喜，連忙說道：“還請趙先生解。”

趙公明捻了捻自己的胡須，說道：“事是真的，也是假的。”

“真真假假，虛實相合啊。”

陳：￣へ￣

別賣關子了，趕說正事。

見陳的表，趙公明也是哈哈一笑，不再吊陳的胃口，直接說道：“我確實和闡教打了幾次。”

“也確實是在追殺燃燈的時候，被這蕭升、曹寶的落寶銅錢落了定海珠。”

“更真的去過三仙島，從義妹手中借取金蛟剪。”

“不過……”

“沒有什麼商朝、周朝！”

“凡人王朝更迭，我們這幫人去打生打死做什麼！”

陳微微愣了一下，仔細理解趙公明說的話。

“您的意思是……神仙大戰都是真的，封神榜也是真的，但是整個事件的基礎并不是人族王朝的更迭？”

趙公明點點頭，笑問道：“三教簽押封神榜，你以為是哪三教？”

陳好不思索地說道：“闡教、截教、西方……不對！”

陳突然反應過來。

西方教并不是簽押封神榜的三教之一。

事實上，最開始介封神大戰的是那位不準提的存在，畢竟西方教剛剛立，大貓小貓三兩只，著實有些可憐，于是就想趁機挖幾個人回西方教充充門面。他起先也沒有什麼野心，還擔心自己挖角太狠被闡截兩大集團打，結果發現，人家本不在意。

你說一句與我西方有緣，人家就給了！

白！給！不！要！錢！

于是他第一時間回去找到接引，打算加注，讓接引跟自己一起挖。

一開始，接引是拒絕的。

你在寫字樓里能騙幾個錢啊，哥在火車站，那可是……

但是在勉為其難嘗試了一把后——

真香！

西方教大教主徹底癲狂了。

加注！

梭哈！

誅仙陣，我來！

萬仙陣，我來！

于是在萬仙大陣之后，西方教度化了截教的三千紅塵客，就了未來沙門的基。

也正是如此，讓人生出了一個錯覺。

三教簽押封神榜，是闡教、截教、西方教。

但這是不對的。

西方教是后面加謀好的，并不是最開始的三教！

陳著趙公明，趙公明再次以手沾水，在桌子上寫下了一個字——

人！

陳眼一：人教？

在陳前世的洪荒中，確實有人教這麼個說法，而且直接點名人教教主就是老君！

但是，這都是后世杜撰啊！

在《封神演義》中，闡教是雙教主制度，老君是闡教大教主，元始天尊是闡教二教主。

只是老君不管事，所以元始天尊又被稱作掌教尊。

那趙公明口中的人教又是怎麼回事？

“人啊……”趙公明慨了一聲，“吾聽那破碎中千的金仙喚你人皇……”

陳一怔，反應過來，趙公明說的是之前李如歌稱呼自己的事。

“是在下那個世界的尊號，晚輩不才，讓前輩見笑了。”

“怎麼會？”趙公明說道，“唯有大千，才有人皇一說。”

“這人皇，便是人教教主！”

趙公明這句話頓時讓陳渾一個激靈，腦中萬千念頭叢生，在他神魂中飛過，他似乎抓住了什麼，但是又說不清楚。

“吾還未完全離封神榜，有些忌諱無法言說，挑些能說的告訴你。”趙公明給陳片刻思考的瞬間后，接著說道，“三教簽押封神榜，正是人教、闡教、截教！”

“為何二師伯惡我等截教弟子，說我等生卵化，不堪造就？”

“玉虛十二仙又憑什麼清福正？”

“又為什麼簽押之地，不在八景宮，不在玉虛宮，偏偏選在了碧游宮！”

“因為，天地要確定正統，而這正統，就是人！”

“我等，生于混沌開辟，得道于洪荒上古，占了大氣運。”

“自然要吐出來！”

“封神一戰，并不是什麼凡間朝代的更迭，而是，人族登臨天地正統之戰！”

“這一戰，我截教，避不開，躲不過，渡不了！”

聽著趙公明娓娓道來，陳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在前世的營銷號中，確實存在一種極其無腦偏偏廣為流傳的說法：說什麼封神之前，帝王號人皇；封神之后，帝王只能自稱天子！

這種言論總是暗地宣揚謀論，還帶著“懂的都懂”的氛圍，煞有介事地分析，字里行間滿是“狡猾的愚蠢”。

事實上，在《封神演義》原著中，紂王一直被稱為天子。比如第一章紂王登場時，書中就是直接寫到：天子問當駕……

而現在聽趙公明這一說，倒確實有幾分道理。

封神之后，天庭立，絕地天通。

但是所有的規則判定，都是以人族的視角來定的。

之前說：天道不仁，以萬為芻狗。

后面就變了：上天有好生之德。

這個“生”，在絕大部分的時候，指的其實就是人。

只是人族生來就在這樣的特權當中，所以不自覺地忽略了。

……

說通了，一切都說通了。

陳手指習慣地敲打著桌面，整理趙公明表達的意思。

封神大戰確實打過，而且其中對戰和結果與封神演義都大差不差，不過這場大戰的本質，是人族和人族以外的種族爭奪天地正統的戰斗。

】

而作為非人族的大山頭截教，自然就是眾失之的了。

“趙先生，那當初簽押封神榜的人皇……”陳剛剛要問下去，趙公明就搖了搖頭：“人皇之事，是我等忌諱，不可說。”

“事實上，這也只是封神大戰中與我有關的一部分真相而已，算不得完整。”

“莫急。”

“日后你總會知道一切。”

兩人正談著，那剛剛寫完了最新章回的春秋新頁上突然七彩芒升騰，陳和趙公明偏過頭去。

下一刻，一枚有著一對迷你翅膀的銅錢虛影凝聚起來。

“呔！”那趙公明一見這寶，頓時面一變，手中浮現出一鐵鞭，朝著那銅錢狠狠打去。

只是這鞭就像是打在氣上一樣，這銅錢立刻消散，然后又重新匯聚起來。

“趙先生，息怒，息怒。”陳反應過來，連忙拉住趙公明，“這是我書中容凝結而，并非實。”

說著，陳一手，那“落寶銅錢”就飛到了陳手中。

趙公明此時也冷靜下來，著那翅膀小銅錢，語氣不好：“這落寶銅錢，是老君給蕭升、曹寶來對付我的。”

陳一愣，向趙公明，趙公明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滿滿喝了一口。

陳眼睛眨了眨，如果說自己寫的關于趙公明戰斗的事都是真的，那這里面確實有蹊蹺。

在書中，趙公明本來是大占上風，結果在燃燈逃命的路途中偏偏就出了蕭升曹寶二人。

這兩個人本領稀松平常，但偏偏就有克制趙公明的落寶銅錢。

明明是他們自己的寶，那蕭升卻不了解落寶銅錢的特，在趙公明拋出鐵鞭之后還用落寶銅錢去落鐵鞭，結果被當死。

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陳又看了看自己剛剛寫好的書，目落在了燃燈得到定海珠后講解定海珠來歷的那句話——

“此寶名定海珠，自元始以來，此珠曾出現，輝照耀玄都，后來杳然無問，不知落于何人之手；今日幸逢道友，收得此寶，貧道不覺心爽神快。”

玄都啊。

是哪里從來沒有誰知道，不過老君的頂門大弟子就號稱“玄都大法師”。

也就是說，這定海珠和老君有關系。

陳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趙公明。

趙公明之前施展定海珠，都加了一層遮掩，導致沒人看清他用的是什麼寶；后來定海珠被燃燈收了以后，趙公明表現的就十分不正常，一心想要快點奪回來，這才有了趙公明三仙島一行。

“趙先生，定海珠難道是……”

趙公明那漆黑的臉出了一無奈，最后抓了抓腦袋，說道：“嗯……是我從玄都的。”

“難怪了……”陳恍然大悟。

難怪“落寶銅錢”出現的這麼突兀，一切都合理了。

“不過您膽子也太大了，到老君頭上去了……”

“我也很忐忑啊。”趙公明嘆了一口氣，“但是我師父說，大師伯不會管這事，只是讓我遮掩一下，別傷了大師伯臉面就行。”

“平時的確不管啊！”陳吐槽道，“問題是你連燃燈都追著打，那封神榜怎麼進行下去！”

“那大師伯也不會管的。”趙公明搖了搖頭，“依我看，不像是大師伯出的手。”

“反而像是玄都大師兄暗中出手。要是我沒猜錯，這落寶銅錢就是他煉制的。”

“唉，真晦氣！”

“不管是誰出手，你這個虧，吃的不虧！”陳挑了挑眉頭，再次看向那春秋新頁。

如果落寶銅錢能凝聚出來，那麼……

果然，片刻后，又有七彩之氣升騰，隨后七彩之氣中一點點星閃爍，總計有二十四到星。

此時趙公明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著那春秋新頁。

隨著七彩之氣注這二十四道星，點點星立刻擴大，化作了二十四顆晶瑩剔的寶珠虛影，細心去聽，還能聽到寶珠中有海浪波濤之聲。

“嗯？”趙公明的臉頓時彩起來，只是有了落寶銅錢的例子在前，他也按捺了一下自己的緒，轉而看向陳。

陳抬起手，頓時那二十四顆寶珠飛向陳，以陳的胳膊為軸纏繞起來。

陳輕輕一擺手，立刻就有一顆寶珠飛向趙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