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很清楚自己在京中呆的時間不會太長,頂多也就是一個月。
他需要抓時間,將自己結合前明張居正的《考法》和後世對地方經濟發展的一些概略綱要寫出來,給齊永泰和練國事。
練國事本來已經是正四品員,家傳族,年齡又比自己大七八歲,更重要的是他是狀元出,又有齊永泰提攜扶持,所以現在可以先在陝西那邊提拔爲從三品的承宣布政使司的參政,然後等上一年半載之後再來回吏部,就可以考慮接任吏部右侍郎一職,這樣一來,在吏部自己就算是有了一個有力臂助。
齊永泰下一步是首輔,主要力要放在主持朝政上,吏治改良固然重要,他也會給予足夠支持,但是作,卻還是需要人來,馮紫英看好尤柴恪來接任吏部尚書,高攀龍清峻古板,而且是典型江南士紳代表,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並不適合吏部尚書這一職位,但要把高攀龍從禮部尚書位置上挪開也不容易,所以還需要找機會。
如果柴恪擔任吏部尚書,練國事擔任吏部右侍郎,那麼自己在吏治改良上的一些想法就可以得以實施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理想化的考慮,高攀龍沒有那麼容易走人,除非讓其閣,但是現在閣臣已經人滿爲患,要哪一個都不容易,這裡邊難不小。
一晃自己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多年了,看起來自己走得很快很穩,但仍然覺得對這個世界的發展變化推微乎其微,似乎一切都是照舊,甚至連建州真都還一樣是心腹大患,這讓人很不是滋味。
論理說自己也走到很多士人一輩子都走不到的高位上了,但自己仍然覺到很多時候有力用不上,無數束縛牽絆都約束著自己,讓自己舉步維艱,看著這周遭的形既心急又無力。
馮紫英清楚這是自己作爲一個穿越者帶來的心態焦躁,在深知歷史發展大勢,尤其是來自西方和俄國從幾個方向向著中國而來的力正在不斷膨脹時,自己有責任義務要讓中國的歷史發展腳步更快一些。
可一個人的力量始終是有限的,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自己已經在竭盡全力地向著培養同志、盟友的方向發展了,但是總還是覺到步履艱難,這種孤獨和無力很讓人沮喪。
也幸虧自己邊還有無數人相伴,自己爲千紅萬豔而努力的這個目標還算不錯,否則這個穿越者就真的太失敗了。
在齊永泰那裡用了晚飯,馮紫英才帶著一思考和疲憊回到家中。
碩大的木桶早已經提馮紫英放好了熱水,只有好好地泡一個熱水澡,才能洗去些許疲憊和滿塵埃。
馮紫英甚至就躺靠在熱水桶裡睡著了。
也沒有人打擾,只有玉釧兒悄悄來替桶裡時不時加一一勺熱水,保持這桶裡的水溫,防止馮紫英涼。
也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候,馮紫英才慢慢醒過來。
聽得馮紫英出水的響,金釧兒玉釧兒姐妹這纔出來替他拭乾淨,穿繫帶,“們都在廳裡等著爺了。”
突兀地從前線回來,沈宜修們當然不會相信朝廷是恤丈夫辛苦,而且河北戰事也很順利,遼東卻又出了變故,們猜都能猜得到只怕是朝廷又起了別樣心思。
丈夫作爲救火隊的特質似乎在任何時候都會被朝中大佬們記憶深刻,第一時間都會想到他。
點了點頭,馮紫英到了昔日的榮禧堂,現在已經改了山水堂,馮紫英覺得這名兒有些俗,可沈宜修卻覺得仁者山,智者樂水,好,就山水堂了。
坐定,衆都不做聲,眼地看著馮紫英。
馮紫英無奈,只能乾咳一聲:“可能都知道了,我回來沒好事兒,朝廷諸公好事兒也想不到我,都是些救急解難的事兒才能想起我,可誰讓你家相公仕走了這條道呢?”
黛玉瓊鼻一皺,“那也不能這樣老是把相公像個棋子一樣挪來挪去,哪裡要出事兒了,就讓相公去頂著,這河北戰事眼見得又要大功告了,相公走了,誰還記得?”
馮紫英笑了起來,“那倒不至於,河北佔據閣很清楚,若非已經差不多,也不會讓爲夫輕易離開,但遼東局面很嚴峻,已經到了不得不採取果斷措施一勞永逸的地步了,所以閣諸公纔會反覆考慮讓爲夫去擔這個重任。”
沈宜修目寧靜,“相公,遼東戰局非一朝一夕之功能扭轉,聽相公的意思是要徹底解決建州真這個禍患?那相公考慮過需要幾年麼?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這個問題也是府中諸最爲關心的問題。
這可不比去河北或者陝西、江南那樣一兩年就能解決的,建州真這麼些年給大周帶來的力與日俱增,即便是庶民百姓也都清楚,京中百姓更是敏,只要是來自山海關那邊的快馬急報,基本上都是遼東邊疆出了狀況。
而且遼東苦寒,丈夫如果一去幾年,沈薛林三人恐怕就要考慮跟隨著去了,而非只是讓侍妾陪著去那麼簡單。
馮紫英沉了一下,他也沒有瞞妻妾們的意思,“最樂觀也要三年以上,我的初步估計,如果朝廷支持力度能夠符合我的要求,五年我希能夠有一個滿意結果,如果朝廷有些波折,也許八年十年也很難說。”
即便是按照五年計,意味著丈夫要五年都不在京中。
無論是沈宜修還是薛寶釵和林黛玉,都很難接這種長久的別離,縱然現在一時間沒法去,但是隨後條件合適,肯定都要去遼東的。
見一時間諸都不做聲,顯然緒上都不高,馮紫英也能理解。
這親幾年裡,自己就沒有安分過,名義上是京,但是卻是顛沛流離四奔波,真正在京中老老實實呆上半年時間的時候都不多,哪怕是在順天府當府丞,一樣跑下邊州縣的時候很多,一樣可能幾日都不歸家。
“諸位娘子的擔心和不捨,爲夫同,但是我記得有一句話,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我輩既然生於這個時代,自然要以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爲重,豈能因爲兒長而困於家宅中,爲夫相信諸位娘子心中縱然再是不捨,肯定也會支持爲夫的這個抉擇,……”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趨避之,這一句話一出口,讓沈薛林乃至寶琴、湘雲、探春諸都是目泛奇。
事實上這句話馮紫英以前也不經意講過,但是卻從未在諸面前說過,可以說這句話所包含的天下爲公的氣概和格局,更是讓沈薛林和其他諸都是爲之怦然心。
無論是哪個人哪怕私心雜念再重,對自己丈夫懷天下這種宏圖壯志都不可能沒有,沒有激。
尤其是像沈薛林三位歷來把自己丈夫視爲當今第一奇男子,以肩負天下興亡爲己任,所以哪怕是在宅裡可以耍耍小脾氣,撒恩都可以,但是在外那都是百般支持信任的,至於說丈夫在外邊方面的種種,更是不被們放在心上。
無論哪個人哪怕是禍國殃民的紅禍水,也跳不過們三個明正娶的正妻,這一點們也有充分的自信。
見自己兩句話果然就把沈薛林三以及其他諸都給打了,馮紫英心中也就放下大半,後宅無憂,自己也可以全副心投到對與努爾哈赤的這一戰中去,現在努爾哈赤已經打下了瀋,遼也岌岌可危,一旦遼丟了,那要想收復遼東就難了。
所以他必須要以遼作爲據地,重新組織起對瀋的攻勢,同時要從九連城那邊作爲重拳出擊的另一手,狠狠打擊建州真的基所在,讓他們首尾難顧,只有這樣才能把建州真拖死耗死,直至扼殺這個禍患。
“相公既然有此宏願,而且也拿定了主意,妾和姐妹們又豈敢擾相公的心願,唯有爲相公理好後宅,帶好孩子,默默祝願相公在前方勇殺敵,以求能儘早實現相公的抱負了。”
沈宜修和薛寶釵、林黛玉幾換了一下眼神,沉靜而堅定地道。
薛林二人也是點頭表示贊同沈宜修的說法,在三後的其他諸位媵妾也都是紛紛出聲以示支持。
一時間堂中奼紫嫣紅,鶯聲燕語,絡繹不絕,倒是讓馮紫英意外之餘也是心澎湃,有如此紅知己們的鼎力支持,他又有什麼好擔心的,不不過就是三五年而已,他還熬得起。
不過馮紫英也知道自己要去遼東不僅僅只是要進行一場軍事行那麼簡單,對整個遼東鎮的制乃至軍隊整的革新也要提上議事日程。
只有從頭到尾地貫徹自己意圖的軍隊,才能真正在戰爭中令行止,才能打贏這艱鉅的一仗,而他在此之前還有大量工作要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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