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菱悅其實本也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

這東西雖然看起來逾越，可是容妃這些年在宮裏地位高，跟在邊兒得臉的宮們，素日裏有個逾越的，宮裏的人也不會拿們怎麼樣，只要不是衝撞了上位者，容妃也護短，每每都願意回護們，各宮即便是心中有所不滿，也不會掛到邊上來。

今日蘇菱悅見了玳瑁這帕子，也不過是因為對明慈宮一向都存有疑心，而容妃告病的時候又這麼巧合，見了玳瑁上有這樣的東西，才多問一句而已。

然則……

玳瑁那明顯愣怔且有些張的神，是瞞不住人的，不要說蘇菱悅，就連一旁的寧嬪也看在了眼裏。

除此之外，下意識把手帕往袖口裏藏的舉，更是令人費解。

寧嬪咦了聲：「什麼樣的好東西，值得你這樣往懷裏藏？皇後娘娘不過看著緻，隨口問一句，本宮怎麼瞧著，你慌慌張張的？」

玳瑁一時愣住，嚨一哽：「沒……不過是先前我們娘娘得了好的料子，又做了幾條帕子，賞給了奴婢們，這是奴婢照著花樣子，自個兒添了繡花的一條。奴婢手笨，本是不堪目的，皇後娘娘是謬讚了。」

自己照著花樣子繡的，至於張這樣？

蘇菱悅沒吱聲，那頭寧嬪眸略一沉，下意識的側目向蘇菱悅，卻見彷彿並沒打算繼續追問下去，角略一，到底沒把後頭的話說出口來，收了聲，只是又多看了玳瑁一眼，再沒說什麼。

「本宮瞧著這帕子緻的很，飛針走線也巧，怎麼能說你手笨呢？怪不得容妃喜歡你，有這樣一雙巧手，的確是討人喜歡。」蘇菱悅噙著笑，好半天才幽幽丟出這麼一句來，卻玳瑁更是張。

蘇菱悅沒興緻嚇唬，但玳瑁越是這樣子，越是覺得，這手帕一定有古怪，不然不至於了這副模樣。

擺了擺手，芷蘭帶了玳瑁下去，又同六宮嬪妃寒暄過一陣，打發了們各自回宮，自顧自的起了往後頭繞行過去。

等到眾人的形皆不見了，蘇菱悅才吩咐了福生去盯著玳瑁，又將今早的事說與他聽。

那頭芷蘭送了玳瑁回來，正好遇上要出去的福生，往側旁讓了半步，把路讓出來，福生先行，等福生走遠了，才疾步近了蘇菱悅前去：「娘娘，奴婢瞧著玳瑁……」

蘇菱悅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出來：「我福生去盯著了，咱們去一趟東暖閣。」

如今一說起要去東暖閣，芷蘭眉心就突突的跳，總覺得是沒什麼好事兒，下意識的就想攔。

蘇菱悅大概看出來心中所想，咦了聲：「你從前攛掇著我去皇上跟前多走，如今我說起要去東暖閣，你又怕這樣子，這是什麼道理？」

一面說，一面又搖了搖頭：「你別一天到晚的瞎想，我是想去借了皇上的小書房查點兒東西，不是要去求皇上幫忙的。」

芷蘭將信將疑，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又吩咐了備下輦轎，陪著一路去了東暖閣不提。

而蘇菱悅也的的確確沒有偏，今日到東暖閣來，的確是為了查東西的。

彼時肖宸宇答應的也很爽快，底下的小太監替引路，帶著去了書房那頭，又特意代下去，不許任何人到書房去打擾。

蘇菱悅在東暖閣的書房裏待了大約有一個多時辰，才滿心歡喜的從書房離開，又往殿前去謝過肖宸宇。

肖宸宇見面上神是輕鬆姿態，整個人彷彿也比來的時候開心了許多，眉眼也不自覺的沾上了笑意：「皇后這是查到了想查的？」

蘇菱悅噙著笑說是：「還要謝過皇上，肯放臣妾到書房去呢。」

肖宸宇擺擺手：「皇后這時候到書房去查東西，想必是跟今次各宮中毒的事有關，不過皇后隻字不提，朕不多問就是了。眼下看皇后這樣歡喜，是有了眉目，那皇后覺得，這回的事，你能理的好嗎？」

這是關心？還是質疑？

蘇菱悅一時有些拿不準，只是原本打算告禮退下的腳步，卻頓住了。

回過頭來，目不轉睛的盯著肖宸宇打量了好半天，把小腦袋略一偏：「皇上覺得，臣妾能置妥當嗎？」

肖宸宇高高的挑眉，對的不答反問顯得並不怎麼生氣，反倒笑意更濃：「朕覺得，只怕未必。」

蘇菱悅面一沉：「皇上且瞧著吧，臣妾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必不會皇上小瞧了臣妾。」

是那樣的自信，周幾乎散發著令人挪不開目的金，那金粼粼，是那般的吸引人，人。

就站在那裏，短短幾句話，令他心神漾。

等到肖宸宇回過神來的時候，蘇菱悅卻早已經告了禮，從東暖閣的正殿中辭了出去。筆趣閣www.dzshuo.com

及至於出了門，蘇菱悅心裏還是有些生氣的。

不大說得上來那子氣惱是從何而來，難道就只是因為肖宸宇不信任嗎？

努力了很久，也的確查出了些眉目，肖宸宇憑什麼覺得，未必能夠把此事置的十分得當呢？

真是瞧不起人。

蘇菱悅心下冷哼，回頭又深了東暖閣一眼，匆匆收回目，領著芷蘭們回了朝宮去不提。

芷蘭一路上都不敢多說話，實在是主子的臉太難看，等到回了宮，又見主子一頭扎進花廳，什麼人都不肯見，彷彿是自己一個人在生著悶氣。

這是……同皇上置氣嗎？

芷蘭正想進門去勸兩句，那頭福生匆匆而來，細看之下，發覺他面凝重。

他不是一早就跟著玳瑁去了嗎？這會兒這副神回來見主子……

芷蘭嚨一：「是玳瑁？」

福生沉著臉點頭：「皇後娘娘呢？」

芷蘭拿眼神朝花廳方向一瞥：「早前去了東暖閣一趟，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花廳，誰都不見，我正想著進去勸兩句呢，公公就回來了。」

福生咦了聲，想來應當不會才對。

他主子是什麼樣的心，他是了解的，打從前陣子就對皇後娘娘十分上了心，怎麼可能好端端的招惹皇後娘娘生氣呢？

再說這次各宮中毒的事兒，皇後娘娘先前又平白了委屈，這幾天閑言碎語也沒聽，八心並不好，好不容易去一趟東暖閣，主子還把娘娘招惹的發了脾氣？

他本想問問芷蘭，可偏芷蘭方才說了，並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兒。

福生吞了口口水：「你還是去回一聲，正事兒要不是？」

他二人那頭正說著話呢，蘇菱悅已經自顧自的拉開了花廳的門，沉著臉：「你們在外頭說話，我都聽得見。」

兩個人面面相覷，紛紛低下了頭去，顯得有些尷尬。

蘇菱悅無奈的搖頭，反又進了門去，只丟了句進來吧，餘下的什麼都沒提。

芷蘭和福生兩個一前一後的跟著進了門，見整個人歪在春藤椅上，福生眼珠子滾了兩滾：「娘娘是同皇上置氣嗎？」

蘇菱悅翻了翻眼皮：「不該你問的別多問，玳瑁那兒你是發現了什麼？」

福生一句話噎回來，又覺得今次八主子是把皇後娘娘真的給得罪了。

從前他往來朝宮，皇後娘娘雖算不上多熱絡，但客客氣氣的，畢竟看著他是前得臉的人，從不拿喬託大，更何況這位皇后，本也就不是個裝腔作勢的主兒。

可今兒個一開口，擺足了主子的款兒，一點臉面都不給他留。

福生倒不覺得如何不妥，面前的畢竟是主子，他當了一輩子的奴才，沒有那麼高的心氣兒，主子說兩句，臉上就掛不住，心裏頭更記恨起來。

他只是無聲的嘆息，回頭回了東暖閣，得好好勸勸主子才行，分明心裏裝著皇後娘娘，何必要惹了娘娘不高興，彼此添堵呢？

他如此想著，稍稍上前小半步：「玳瑁一早回了明慈宮，就再沒有出來過，奴才跟著盯了半天，覺得沒什麼好盯著的，可是娘娘既說了這些話，八玳瑁就有問題，所以去了一趟府司，打聽了打聽，這才知道，玳瑁和去了的茯苓，本就是同一年進的宮。娘娘您知道的，這宮裏的宮們，也都是有定例的，每年選一次，進了宮之後給府司的管事姑姑去調教，而後再分配到各宮各去當差。」

這一點蘇菱悅清楚，但到意外的，是玳瑁和茯苓竟是同一批進宮的宮。

下意識的擰了眉：「們兩個，從前關係很好嗎？」

果不其然，福生點了頭說是：「奴才得知此事後，心裏越發覺得古怪，便找了當初教們規矩管事姑姑，聽姑姑說，玳瑁和茯苓原本就是同鄉，年齡又相仿，當初進宮的時候，們兩個人是住同一間屋子的，每日吃睡都在一起，關係好的親姐妹似的。而後來府司分配差事，一個去了明慈宮，一個去了慶安宮，偏偏容妃娘娘和胡氏從前關係好，走的多，兩個跟在主子邊兒服侍，時常能見面兒，就一直都很好。」

好，那帕子上的繡花又的確是……

蘇菱悅角一沉，眼底卻有笑意：「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