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憲大長公主那個老虔婆,原以為在佛寺靜修為國祈福是個好人,沒想到這麼不要臉。”
夏侯鈺跟著墨玄宸他們回府之后就一直憤憤不平,特別是只要一想起那老太婆三言兩語就抹平了今日之事,世子妃白白吃虧傷不說,還威惠王和他家主子,他就氣得恨不得能一把毒藥藥死了那老太婆。
夏侯鈺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
罵完大長公主,又罵茶寮里那些骨頭的人,
“早知道他們這麼沒良心,被點兒銀子就能收買,我就不該給他們用我的好藥!”
那藥可都是最好的藥材制的,就算是百兩銀子都買不到。
“行了,別說了。”朱祁皺眉。
比起憤怒的夏侯鈺,朱祁雖然同樣生氣,可他卻更清楚那些人的選擇雖然遭人指摘,可論真起來卻并沒有什麼大錯。
他們都是些底層老百姓,既得罪不起皇室公主,又遠不像是京中權貴那般能夠視金錢如糞土,為著所謂的骨氣就能不管不顧地跟皇室對上。
他們就算是再憤怒,再有怨懟。
可比起實際能夠到手的好,甚至還有不必跟皇室對上攪和進權貴爭斗旋渦里的安寧,因一時怨憤死咬著三公主不放顯然并不明智,那些人也不可能真不管不顧只為求一個“公道”就豁出命去。
普通人怕進府,怕得罪權貴,更怕事后無止境的報復。
比起這些,倒不如拿了銀子更現實。
朱祁看得明白這一點,所以哪怕心有憤怒,覺得人心涼薄,可也更多的只是無奈。
他看了眼前面沉著臉走遠的墨玄宸幾人,推著旁罵罵咧咧的夏侯鈺朝著邊廂那邊走去:“大長公主的事自有世子他們置,你別廢話了,趕替這人看看,別出了事。”
先前茶寮那老嫗被他們帶了回來,這人本就了重傷,后來又被榮憲大長公主給嚇了一通,剛被桑葉背進府里人就昏迷了過去。
夏侯鈺瞧了眼那昏迷的老嫗臉稍稍好了一些,那麼一群人里,也不是人人都沒良心。
他朝著桑葉道,
“瘋丫頭,把人帶到廂房去。”
桑葉抬頭面無表看他。
夏侯鈺反應過來自己口了平日里腹誹的稱呼,頂著桑葉黑白分明的大眼連忙改口:“桑葉姑娘。”
桑葉這才扭頭,背著那老嫗朝前走。
夏侯鈺嘀咕:“這瘋丫頭的眼珠子瞧著好嚇人。”
以前他還沒怎麼留意過,剛才離得近了,才發現桑葉的眼睛跟旁人不同。
眼白較,眼仁極大。
那眼珠不似旁人稍稍偏褐,反而是極為濃郁純正的黑。
眼角雖然鈍圓,可眼尾卻比旁人要上挑一些。
之前桑葉笑起來或是生氣瞪著眼時,夏侯鈺還只覺得眼睛格外的圓溜,瞧著跟貓兒似的可的,可剛才當板著小臉面無表地看著人時,那眼里的黑卻仿佛漩渦一樣能將人魂魄都吸了進去。
定定看他片刻,就他覺得瘆的慌。
朱祁倒沒覺得嚇人,只是對桑葉那一蠻力格外好奇。
能輕而易舉抬起馬車,能單手掄著壯漢跟拎似的。
此時背著背上的人朝著外廂房走去,踩著那臺階上去時如履平地,輕松的仿佛完全覺不到背上那老嫗的重量。
朱祁皺眉說道:“這個桑葉以前應該是習過武的。”
雖然打架全靠蠻力,可朱祁還記得先前在山里遇敵時。
桑葉與人手的時候不經意間流出來對于打斗的敏銳,還有一些下意識閃躲的反應,那絕非是沒練過武的人會有的。
朱祁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一蠻力本就驚人,只靠這力氣就算我與死戰未必都能贏得了,若再加上習武,恐怕這江湖上能夠打得過的人都寥寥無幾,可當初居然是重傷被云小姐撿回去的。”
聽說云錦初撿到桑葉的時候,傷的極重,等昏迷醒來之后便忘了前塵往事,只一副傻乎乎的模樣跟著云錦初。
這般厲害的人,也不知道是誰能夠傷得了。
夏侯鈺聞言就翻了個白眼:“厲害什麼?指不定是貪吃被人下了黑手。”
又貪吃,又傻乎乎的。
“行了,管厲害不厲害,終歸是咱們世子妃的人,別琢磨那瘋丫頭了,趕過去救人,可別真死了。”
夏侯鈺推了朱祁一下,轉就噔噔朝著桑葉那邊跟了過去。
朱祁想了想也是。
再厲害又如何,終歸是云錦初的人。
至在世子跟翻臉之前,他們也不會對上,他想那麼多做什麼?
……
墨玄宸一路拉著云錦初的手,沉著臉朝前走。
等回了鎮南王府遇到府中的下人,對著滿臉云的世子都是連忙退避。
云錦初先前的確是被榮憲大長公主的無恥給氣著了,可也只有那麼一小會兒,畢竟經歷過無數生死,也曾見過無數遠比榮憲那老太婆更能惡心人的人,心里頭那點兒氣早就已經過了。
原是打算跟著桑葉他們一起去瞧瞧那個傷的老嫗,可誰知道進了鎮南王府,就被墨玄宸拽著走了一路。
等進了澄明堂,才掙了掙胳膊:“墨玄宸。”
墨玄宸腳下停頓了片刻,卻沒松開的手,反而將人拉著一直到了里頭椅子邊上,手著人坐下。
云錦初詫異:“你怎麼了?”
墨玄宸抿抿:“沒什麼,你先坐好,我替你上藥。”
見他轉去了里間取了傷藥過來,又人送了凈水,拿著干凈帕子擰干了替著額頭上的跡。
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可近在咫尺的男人眼中卻像是醞釀著風暴,渾氣低到了極致,那慣來好看的黑眸冷厲布滿了霾,而他抿著的薄,更是能人到他上那散不去的鷙。
云錦初輕嘆了聲:“別氣了。”
墨玄宸手中一頓:“我沒氣。”
沒氣才怪。
云錦初瞧著他的模樣突然便有些好笑起來,以前只覺得這男人狗,如今倒發現他這脾氣也有意思的。
見他蹲在前,抿著沉著眼替理著傷口。
云錦初難得心平氣和地跟他說道:“我知道你覺得不忿,也心里有氣,可形勢不如人時一時委屈是難免的。”
“你如今才剛起復,景帝對你戒心未除,鎮南王又對你虎視眈眈,榮憲大長公主也就是仗著這樣才敢當眾顛倒黑白。”
“不怕跟你去景帝面前跟對峙,也恐怕是不知從何知道你跟惠王府有所牽連,篤定了你奈何不了,就是因為知道你如今境如何,就算欺到你頭上你也不得不忍著。”
“若你有朝一日奪回鎮南王府,兵權在握,又豈敢這般欺你?”
云錦初手扯了扯墨玄宸的袖,
“君子量不極,吞百川流,一時委屈而已,別放在心上。”?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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