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蔚晚上留了莫念在宮里。

自從莫念有了自己的太府后，這還是頭一回晚上與母后在一起安歇。

葉芷蔚將兩世之事說與聽，莫念聽得目瞪口呆。

雖然不甚相信兩世之說，不過相信自己的母后是不會說謊騙的。

“沒想到那年正月十五的兔子燈是百鳥星君放出來的，為的是警示我你要保不住了……”想起當年之事，葉芷蔚仍是唏噓不已。

“他第二次向我示警是在香云殿，他在一只銀的風鈴下墜了玉片，不過當時我仍不能解其意，后來他又去請了他的師傅，將三生石再次送到我手上。”

葉芷蔚至今仍記得那晚出現在街頭的出家人：一僧袍，手持金鋼鈴，另一手拿著化緣用的缽，步履從容。

正是他將三生石到了手上，這才有了后來在得以安然從三途河與莫念平安歸來。

“他日你若為帝，務必要回報于他。”葉芷蔚道。

莫念沉默的著桌上的宮燈，昏黃的暈映照著的臉，肅穆而沉靜。

他會求的回報嗎？百鳥星君是那樣的人嗎？

“母后，他為何要幫我們？”莫念終于問出心中的疑。

葉芷蔚搖了搖頭，“許是就像當像我遇到持酒僧時那樣，緣分而已，而且我聽他說，他的師公便是持酒僧……”

也就是說，一切都沒有什麼原故，只是緣分所致？

母兩人一直聊到天將明，葉芷蔚困倦不已，沉沉睡去。

莫念卻睜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

平生第一次，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父王一直教導要殺伐果斷，但是現在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母后告訴的這些事，令不知所措，想起了之前琴音與思棋的對話。

他為守了二十年……

為什麼，為什麼！

第二天到了書院。

風若鳴與風若云看見如往常一般坐在窗邊看書的莫念時，全都悄悄松了口氣。

“看來皇姐還沒有被男人沖暈腦袋。”風若鳴評價道。

風若云沒有接話，獨自低頭看書。

的，莫念聽見一旁同窗在竊竊私語。

“……我母親悔的要命，這幾日已經臥床不起了。”

“為何？”

“還不是因為我那弱多病的家妹，母親回娘家探親不過十日功夫，家妹突然病重，沒想到才走兩天就去了……母親悔的要命，只恨自己不應該離府，憑誰勸也無用，一直叨念著沒有見最后一面……”

“可有尋大夫去看過？”有人問。

那人搖頭，“父親連道士都請過了，說是家妹的魂魄不肯安息，纏著我母親，所以才讓生病……”

“這麼說你們府上要做法事了？”

“法事也做過了，沒用。”

“我聽說城里有個爭鳴閣，那里定制的畫作相當神奇，在晚上可見畫中之走下畫來……”

莫念抬起頭來。

“胡說，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你不如去試試看，求那畫師畫一副你家妹的肖像，許是你母親晚上還真能看到你妹妹呢。”

“爭鳴閣？好像我也聽說過，不過那里的畫師好像只畫飛鳥。”有人言道。

“不如今天你就去打聽一番，只不過聽說那里要價不菲呢。”

“對了，聽說太殿下與那里的店主很。”不知誰突然冒出一句。

頓時，所有人全都向莫念這邊看過來。

莫念板著面孔，仿佛對他們的話無于衷。

“太殿下……”有人討好道，“不知殿下與那爭鳴閣的店主是否相，能不能幫我們搭個話，要些銀子。”

莫念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所有人都被冰冷的眼神嚇到，“太……太殿下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好……”半天才吐出一個字，然后重新低頭看書。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同意了？

書院散學后，莫念竟真的帶他們同去了爭鳴閣。

可是剛到爭鳴閣樓外，莫念便覺察出了異樣。

樓外停著三輛馬車，不人在店中出出進進，搬著家跟花盆之類的東西，裝到車上。

莫念上前一步，問趕車之人，“這是在做什麼？”

趕車之人見著不凡，不敢怠慢，道：“畫鋪老板要搬走了，這些家都不要了，我們低價收購……”

莫念只覺腦子里霎時間一片空白。

他要搬走？

進了爭鳴閣，守在柜臺后的換了面無表的鬼畫。

“客人。”鬼畫正要開口，莫念搶先道：“凌雪翎在嗎？我要見他。”

鬼畫抬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跟在后的幾個富家子弟打扮的男子。

“星君正在樓上。”

“我要見他。”莫念一字一頓。

怎麼突然間他就要搬走，難道是因為他把當年的實告訴了母后的關系嗎？

鬼畫帶上了樓。

莫念先讓與同來的幾人等在外面，獨自一人推門走進去。

百鳥星君背站在百寶閣前，正慢條斯理的展開畫卷，一幅幅畫看過去，然后將它們裝進木箱中。

莫念立在他后，將要開口之際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百鳥星君恰好轉，一眼瞥見立在他后的莫念，短暫的驚愕過后，眼中迸出輕松的笑來。

“莫念。”仍是溫的喚，仿佛與往日并無兩樣，“莫念是來看我的麼？”

莫念仔細打量著他，想從這個男人的眼里看出偽裝，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這個男人的眼睛里，只能看得到自己的影子。

“你要去哪里？”艱難道，“是因為我母后來找了你，所以你才要走嗎？”

百鳥星君看著微笑，神態放松之極。

“不是。”他悠悠道。

“那為什麼……”

“因為到了我該走的時候了。”他向出手來，作自然的就像做過千次萬次那樣，輕輕在的臉頰上，“莫念要好好保重，幸福的活著，為九離國的帝。”

莫念角輕扯，“我為帝與你有何干系。”

百鳥星君在臉上的手一滯，“沒錯，與我沒有干系。”他緩緩將手挪開，住眼底的一失落，重新開始整理那些畫卷。

剛才那話莫念一出口就后悔了。

但話已說出便如那離弦的利箭，再無收回可能。

“那個……你還能接生意麼？”這才想起門外還有的同窗等在那里。

百鳥星君抬頭看向，“什麼生意？”

莫念便將同窗所求之事說了一遍，“他想求你畫一幅他家妹的小像，你若是不擅長畫人像便算了，我出去回他就是了。”

百鳥星君站在那里看著笑，桃花眸中掠過一戲謔，“莫念也太小看我了，不過是畫小像而已，只是……這是莫念所求嗎？若是你所求我便應了，不過我可是要找你索取報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