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元忠來報:“稟王爺，寧將軍問要不要在此休整一夜？”

云衍皺眉，“才不到一日就休整？”

寧羽已經迫不急待地跳下車，“腦瓜子都顛暈了，我同意休整！”

云衍眉頭皺得更深，元福忙道:“王爺別忘了，還有陛下在。”

再者，他朝韓玥揚揚下，“阿牛子骨弱，若在途中累病了到時辦不了案，豈不是得不償失。”

“我沒問題的。”韓玥趕道。

云衍沉沉看片刻，一語定論:“那就休整吧。”

他跳下馬車時，沒忘記把韓玥也提了下來。

韓玥不敢多言，低眉垂眼地跟著。

云衍腳步放慢，片刻后，淡淡開口:“沒話要說？”

韓玥抿，搖頭。

云衍睇，“和別人倒是聊的很開心。”

這話聽著有些醋酸，韓玥無語，更不敢搭話。

“聊了一路，可有什麼心得？”

但云衍似乎沒打算放過，韓玥愣愣，說:“卑職覺得，寧小姐很活潑開朗。”

云衍眸微微沉，“然后呢？”

韓玥眨眨眼:“沒有了。”

云衍停下，沉沉看，笑得若有似無:“沒覺得適合本王？”

韓玥眸瞳驟然放大，心道，厲害了，看背影，也能知心中所想？

他這比微表還厲害啊！

云衍哼一聲，大步離去。

韓玥莫明其妙，適不適合與何干？

可什麼也沒說！

行程不到一日，仍在襄州境。

當地知縣帶著縣丞等屬前來拜見，云衍陪在圣駕左右，自然是不開。

韓玥這樣的份顯然上不得臺面，便樂得清靜，去找韓沖。

韓沖一見便兇道:“騎個馬能有多難？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份，天天在王爺跟前不覺得難嗎？”

頓了頓，他又用一種審視般的眼神看著，“還是和大家說的一樣，你是故意的？”

韓玥翻了個白眼，“我為什麼故意？有什麼好嗎？”

“怎麼沒有！”韓沖臉別到一邊，“他們都說你天天往王爺跟前湊，是諂結。”

韓玥:“……”

“反正你必須盡快把騎馬學會！”

自打韓沖去了軍營回來后，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老是一副橫眉豎眼的樣子，總挑刺。

韓玥見怪不怪，想了想，也覺得他說的在理，天天在云衍跟前晃，不說別的，自己確實別扭難。

瞥他，“你教我？”

見態度還算端正，韓沖一口應下:“行，吃過飯我就教你！”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個龍泉的小縣鎮，沒有專門的驛館，客棧也就兩三家，當然是留給圣上，云衍這樣的大人住。

韓玥隨寧宣的大軍一起，在縣鎮邊駐扎。

傍晚，韓沖還真牽了馬帶去鎮外空地上溜了幾圈。

西北的馬高大壯實，和現代騎馬場那些溫順的馬兒簡直是兩個概念。

韓玥心虛，總不得要領，被韓沖罵得狗淋頭。

忍無可忍，韓玥吼回去:“你再罵我，回頭我告訴爹，看他怎麼收拾你！”

韓沖愣愣，氣笑:“你告，你現在就回去告！”

“不騎了！”

韓玥火大，扔了韁繩就跑。

“爹能照顧你一輩子嗎？”韓沖在邊冷笑了一聲:“還是你覺得，有晉王這棵參天大樹罩著，你就可以高枕無憂？”

韓玥心里堵了一下，回頭狠狠瞪他，“韓沖，你什麼意思？”

“玥兒……”

韓沖牽著馬走近，垂眸看，目總算是有了幾分輕，“你要走這條路，我和爹攔不住你，也不想攔。但你看看你現在這樣，你知道大家在背后怎麼議論你嗎？”

韓玥不用想也能猜到幾分，一個仵作能得晉王厚待，甚至同行一輛馬車，難道真是因為驗尸技好嗎？

就算真是，也不會有人相信。

但這不重要，從不活在別人的看法中。

不過，韓沖接下來的話，有些刺人，“你心懷抱負，想用所學的醫和仵作之去幫死人開口，你想憑一已之力讓這世間些冤假錯案……可你卻甘愿活在云衍的影子里。韓玥，你問問你自己，離開云衍，你還能完自己的抱負嗎？你拿什麼去完？”

韓玥怔愣著。

“連騎馬都學不會，你還想走多遠？”韓沖毫不留面，“我看你不如摘下這面，直接去伺候晉王算了！”

“韓沖！”

韓玥怒道:“我不是在學嗎？你這不是激將法，是人格侮辱！”

韓沖著嘆了口氣，“玥兒，你心里清楚，靠著阿牛這個份，你注定完不自己的抱負。這個份，就像一線，會一直牽在晉王手里，你真想這樣嗎？”

韓玥還是怒氣沖沖:“有話就說，有屁直接放！”

“你就不想有朝一日，沖破世俗偏見，用韓玥這個份去實現你的抱負？！改律法，破奇案，捍衛正義，為死者申冤，為所有的不公發言，甚至去影響這天下間所有人的命運，你想沒想過！”

“我想過！我也一直在努力！”

“可我沒看到你的努力！”

兄妹二人越吼越大聲，韓玥吼得嗓子痛，愣了會兒，氣笑:“不就是騎馬嗎？我繼續學還不行嗎？”

韓沖板著臉，“不止是騎馬，能和自衛你也要練起來！以后我每天監督你。”

這本來也是韓玥的計劃之一，原主這個有時確實誤事兒。

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上上下下打量韓沖，“我怎麼覺得，你像變了個人似的。”

剛才那些話，可不像是他韓沖說得出來的。

擰眉:“你是不是聽別人說起過什麼？”

“覺得我被歐槿給控了？覺得我說不出這些大道理來？”

沒想到韓沖會一語道破，韓玥反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韓沖在頭上拍一下，“從前，你就是個閨中小子，沒出嫁之前，有我和爹寵著，出嫁后，有丈夫替你撐起一片天，你本不需要什麼堅強勇敢，我自然懶得和你說這些。但你現在要走的是一條很難的路，我再不管管你，還算是你大哥嗎？”

話是沒病。

韓玥仔細分析他的表，真意切，沒有一不和諧。

“剛才那話哥說的不是氣話……”韓沖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