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長一聲短一聲地起來,聽著極為凄慘。
“娘你行行好,讓我去死……病這樣,我真不想活了……我活著也沒什麼用,還連累你們……”他掀開被子翻起跪著以頭搶地,地面凍得堅,他卻似完全覺不到一樣,額頭很快變得青紫。
“死!死!一個大男人就知道死……你死了怎麼辦,你媳婦孩子讓誰養活!我嗎?”老婦人變了臉厲聲斥道,一把將男人推倒,把薄被扔在他上。
“太慘了……這是得了什麼病,怎麼會疼這個樣子……”
“不就是病嗎,沒找大夫看過啊。”
“怎麼沒找過,我媳婦娘家和他一個村的,聽說家里原本也是殷實富戶,為了看這個痛病弄得傾家產,他娘賣的這些東西原本也是家里的擺設,眼看著年關了,過不了年才拿出來賣的。”
“可憐哪,沒啥別沒錢,有啥別有病,再有錢的人家,得了花錢的病,都是個無底。”
郁歡撥開人群進去,好奇地看著攤子上的玩意兒。
郁竹嘆了口氣跟著進去,希傻妹子只是想買東西,千萬不要自告勇給人家看病。須知多數人都有一種特點,對于送上門來的東西總是報著疑的態度。
還好,郁歡只是好奇地看看男人,并沒有說話,的視線落在一方玉石鎮紙上。
“竹兒,這個鎮紙可以給爹爹,他書案上正缺這個。”
爹爹的書案上已經有兩方鎮紙,這方鎮紙再擺上去,恐怕就沒地兒放紙了。郁竹知道郁歡的心思,這傻丫頭恐怕不是為了買東西,真實的意思是想幫這婦人一把。
郁竹點頭,還沒等說話,旁邊有人認出了。
“咦,這不是小田大夫麼……”
“正好,大娘你要不要讓田大夫幫你看看,他的醫很高明的。”
“對啊對啊,讓田大夫看看說不定能好……小田大夫你爹來了沒?”
周圍議論紛紛,老婦人便似沒聽見一般,繼續做的買賣。
郁歡這次倒沒有惹事,或者因為不懂醫理,也拿不準自家爹爹能不能治好這人的病?問了價錢是三錢銀子,向江氏要了銀子遞給老婦人,又多拿出一粒碎銀給了。
老婦人沒有猶豫道了謝收下,卻也不提看病的事。
“田大夫的兒真是善心腸……”
“田大夫醫好家風也好,兒心地又好,為人又爽利大氣……”
“什麼田大夫……狗屁大夫!騙騙你們這些傻瓜……” 變腔變調的聲音從人群后面響起來。
郁歡顯然聽到了這話,立即怒氣沖沖地站起來,瞪大眼睛看向后面:“誰在說話?胡說什麼呢?”
橫眉立目,兩只大眼睛虎虎生威看向人群,年齡雖小氣勢卻足,似乎要用眼睛把說話的人揪出來。
“喲,小丫頭火氣好大,到你的痛了吧?騙本鎮人的錢還不夠,還想騙外面的人?”
郁歡愈發惱怒,不顧郁竹輕輕拉扯,怒道:“是誰在說話,你敢站出來說麼?我爹啥時候騙人了,你站出來說!”
那聲音還在響,眾人都向那個方向看過去,但由于人多,卻仍是分辯不出說話的人是誰:“哼哼,沒騙人麼,怎麼你嚇這樣,不過就是徒有那什麼名來著?”
有人下意識地接上:“徒有虛名……小田大夫我可不是說你爹……”接話這人立即意識到中了圈套,尷尬又火大地看向人群道:“有膽站出來說話。”
一個老頭兒捋捋胡子:“說句公道話,田大夫醫是不錯的,小老兒的痹癥便是服了他的方子治好的,現在走路說話都行……”
聽了這話郁歡的臉才稍稍好看些,沒等說話,那聲音又響起來。
“哼哼,死老頭子也不知收了人家多好,到這里來信口開河……這麼大歲數了,也不給自己留點……”
地上躺著的男人疼痛再次發作,忽然凄厲地了起來,打斷了他的話。
江氏不知所措,郁歡怒氣未消,郁竹拿起鎮紙放到江氏籃子里,拉著兩人出人群。
“看看怕了吧……心虛了吧……”那聲音不依不饒:“早就說了姓田的徒有虛名,全靠著騙人過日子……欺世盜名之輩罷了……兩個兒也是驕橫無禮又……”
郁歡聽了這話,氣哼哼地要返回來,卻被郁竹拉住。
“你鉆在角落里算什麼英雄好漢!有膽站出來說話!”
人群一陣,都向后面看過去。
卻是寶兒過來把說話的人揪了出來,原來正是阿扣了鼻子鉆在人群里說話,被寶兒揪出來暴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很不服氣,用力掙開寶兒的手,哼哼道:“呸!你和們有什麼關系,這樣急著為們說話?”
這話里的意思不明不白,寶兒漲紅了臉怒道:“我……我的病就是田大夫治好的!”
他環視看熱鬧的人,認真地道:“我小時候得過消之疾,就是田大夫開的方藥治好的,還有錢老伯,他的痹證也是田大夫……”
方才說話的老頭子捋著長須點頭,又在地上走來走去讓大家看:“看看,當時我老頭子連路都不會走了,現在這不好好的,都是田大夫醫高明啊……”
郁竹在旁邊看得直想笑,怎麼看怎麼覺得,寶兒和老頭子就像后世那些非常缺德的職業醫托呢?
“呸,誰知道你倆個收了田家多錢,在這里替他們吹噓……”阿扣更是不服,不過十二三歲的年,臉上卻是神狠道:“都是一幫子欺世盜名之輩,財如命,見利忘義……”
這小家伙沒讀過書,語倒知道得不。
一向清冷的郁竹被他逗得笑了起來,看著阿扣等著他還能說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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