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夕在遠村莊的樹梢頭停著要落不落。
這里離城門只有幾里路,因著快到關城門的時辰, 路上行人車馬顯得行匆匆。
路旁有賣水的茶寮,富貴停了車,打起簾子請郁竹下來。
“馬上就進城了,田大夫下來坐一會兒,吃口茶再走。”
夜自寒下馬扶郁竹下車,郁竹笑盈盈地兌富貴:“你這麼磨蹭,不怕燕北追上來啊。”
富貴毫不覺難為,嘿嘿笑道:“他啊,今天晚上怕是要在這城門口宿一宿了。”
他招呼著店家燒熱水,又親自洗了茶碗泡了自帶的好茶給郁竹端上來:“那間驛站里所有的馬兒都被我下了藥,他們就算折返回去,也別想找到能拉車的馬!除非在路上搶別人的馬車,可哪兒就正好有馬車給他搶呢?”
郁竹聽著更是好笑:“富貴叔你這可是過份了,我還跟他們說好要他們幫我報平安呢,被你這麼一搗……”
想到燕北面對三匹拉稀的馬兒,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就不由地笑了出來,也沒辦法跟這一肚子壞水的兒生氣。
富貴笑道:“哪兒用他們報什麼平安啊,最多三天,咱們打發去報平安的人手就到田大夫家了!順便連診金也帶過去!”
郁竹心中一,看向夜自寒。
夜自寒垂下眼簾避開的目道:“我已派人去報平安了。”卻不提診金的事。
富貴從車上取了些油紙包著的點心,向店家借了盤子端給郁竹:“田大夫先吃些東西,馬上就能走了。”
自從親眼看到郁竹驅除了燕青上的毒,看著燕青從奄奄一息到生龍活虎,富貴對郁竹的態度就更加小心在意,簡直恨不得像供祖宗一樣供起來,對郁竹比對夜自寒還要上心恭敬。
沒等郁竹手,夜自寒白皙修長的手過來,把點心盤子推到富貴面前。
“這點心是昨天的已經不新鮮了,郁竹不要吃,等下進城我帶你去吃飯。”
點心盤子停在富貴面前。
富貴悲憤地看著他家主。
這可是他特意給小田大夫買的!
而且,他跟了主十幾年,多次吃那些餿了腐了的食,主也沒關心過他一句好不好?
好吧,小田大夫比他重要,小田大夫能治好老主人的病,小田大夫子弱吃不得不新鮮的點心……
而且最重要的,以前他和主兩人一起執行任務,無奈之下他吃那些酸腐食的時候,主也跟他同樣吃著那些……
這麼一想,富貴心里平衡了不,他抓起一塊點心,惡狠狠地吃了起來。
喝完茶上馬車的時候,郁竹發現,馬車和拉車的馬兒都被換掉了。
新換的馬車樣式新穎,里寬敞了許多,車窗上掛著繡了纏枝花的層層紗簾,看著輕薄氣,卻極遮,從外面看的話本看不清里面。
燕自寒也棄馬上車,坐在的對面,一雙修長的手放在膝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視著。
“田大夫,我義父的病就拜托了。”
說著,他認真行禮。
郁竹急忙還禮:“醫者仁心,治病救人是應當的,更何況令尊是民族英雄。只不過,郁竹希夜公子記得先前的承諾,等令尊病好了,就讓郁竹回家。”
夜自寒目注著,微微頷首。
馬車進城,東拐西拐小半個時辰之后,終于停了下來。
夜自寒下車打起簾子,親自扶著郁竹下車。
天已經全黑,郁竹于一個極大的院落里。
夜自寒扶著上了另一輛小些的馬車,馬車是封閉的沒有窗戶,依舊是富貴趕車,他則跟在馬車后面步行。
一路無聲,偌大的宅子安靜得過份。
富貴也改了聒噪的病,沉默地趕著車子,一路連鞭花也不曾甩一下。
遠遠地傳來夜鳥的聲和秋蛙的鳴聲。
一明月在不知不覺中掛上樹梢頭。
郁竹被帶進一間裝飾簡單的房子里,桌上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菜。
沒有伺候的婢和小廝,夜自寒坐在的對面,親自為布菜盛湯。
形似乎很是詭異,但郁竹并不以為意,落落大方地吃了點東西,放下筷子用帕子。
“我吃好了,病人在哪里?”
夜自寒怔了怔,起幫倒了茶水。
“不著急,喝口茶再說,田大夫要不要歇息一晚,明日再說?”
“不必了,”郁竹端起茶盞喝了,笑道:“我是來治病的不是來歇息的。”
……
在一間不大的書房里,郁竹見到了夜自寒的義父夜小樓。
中年男子背著雙手在窗前,一明月掛在窗外,月給他的廓背影鑲上了一層銀的邊。
他轉過來對郁竹笑道:“這位便是田大夫吧。果然英雄出自年,這麼年紀輕輕的便是醫中圣手,我們這些老家伙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顯然他已經得到消息,知道了郁竹的詳細況。
郁竹對中年男人施禮,客氣幾句便把藥箱放在桌上打開。
富貴站在旁邊,神很是張。
夜自寒的神也不比富貴強多,室明晃晃地點著十六大蠟燭,燭下他的臉忐忑,一雙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清明。
燭下的夜小樓一襲干凈的細布青袍,以一玉簪束著頭發,面容溫潤,眼神和含笑。
郁竹對上這雙眼睛,才知道什麼會笑的眼睛。
他的人中和眼白都有著淡淡的青,與燕青的青白不同,他的青中泛著一不祥的灰黑之。
盡管如此,男子給人的覺依舊溫潤如玉。
仿佛青瘴之毒對他來說,只不過是玉微瑕罷了。
可郁竹卻是知道的,青瘴之毒最明顯的毒就是疼痛和僵,它還有一個極其惡毒的副作用,就是中毒之人的五尤其是痛會被放大數十倍,兩種毒互相作用下來,就是中了毒的人會很痛很痛很痛。
以為像燕青那樣,中了毒還能忍著劇烈的疼痛跟人廝殺,還能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談笑風生,就已經算是很了不起的大英雄。
可是眼前這人所中的毒毫不比燕青差,他眼底和臉上的青灰之說明,青瘴之毒在他的上,至已經糾纏了十年以上。
但是看他的樣子卻是云淡風清,除了眼白和面的青灰,其它方面完全就是個正常人啊!
郁竹心想,夜自寒的義父很……怎麼說呢?很不一般吧。 也是,能養出夜自寒這麼個義子,又能有富貴這麼奇葩的仆人,這位名夜小樓的男子,肯定是不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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