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將軍是個四十多歲的瘦高個兒，雖說領兵數年，可是大興前些年并無戰事，所以梁將軍也不過剿過幾次山匪。

要論領兵之能，也不過平平。

好在他是個安分的人，雖無功，但也無過。

他沒有接沈章的話，而是轉而看向鄧立冠。

“先生怎麼看?”

鄧立冠沉片刻后道。

“雖然我不認為攻城是個好法子，但一直如此困守，恐怕營帳的將士們也有些不耐了。”

“更何況，朝廷并未撥給我們糧草補給，但大軍消耗卻是從未斷過。”

“如此下去，恐怕咱們也支撐不了太久。”

“倒不如先佯攻，探探虛實，若是他們心虛不肯應戰，或是城頭人心浮，那就可以攻城。”

聽了他的話，沈章一喜。

他自領了玄羽軍統領一職，至今毫無建樹。

本就不住將士，幾次三番還沒私下里挑釁過。

他也急于立功證明自己，所以若是有仗可打，自然極為興。

可惜，三人中除了他，另外兩人卻是憂心忡忡，并沒幾分好眼。

雖是佯攻，但姿態總是要做好。

于是梁將軍點齊五千兵馬，與玄羽軍的兩千騎兵整齊列陣，在隨州城外遙遙而立。

投石車，攻城弩等已被運送而至，旌旗獵獵，肅殺之氣彌漫城下。

隨州城頭，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漢子，頭戴玉冠，披金鎧甲，遙遙眺軍陣。

“大王，他們怕是等不住要攻城了！”

“嗯，我尋思著也差不多時候了。”

李大力點點頭，卻是有些不以為然。

他原只是一個草莽，終日在山中打獵為生。

家中還有兩畝山田，勉強出些糧食也不夠一家吃穿，所以他每日進山獵些活補家中

原本這樣的日子也能過，他還尋思著存點銀子娶個娘子。

可是誰知朝廷苛稅年年漲，上繳的糧食越來越多，剩下的本不夠一家生活。

遇到荒年，無米上，更是要抓他妹妹去充數。

他忍無可忍這才殺了來搶人的差，帶著一家老小躲進山林落了草。

而如他這樣的人家還不，漸漸地就匯聚起來建了山寨做了山匪。

再后來青蓮教的人尋到了他們，一番傳教下來，大家都了教。

服食上了仙丹后，李大力就察覺到了不對，可是為時已晚。

一個寨子里的人，家家戶戶都信教，每月按時服仙丹，一個個沉迷在夢中無人清醒。

他盡管意志力強，可卻無法放任父老鄉親，自己的妹妹妻兒不管。

在那圣宣壇主的慫恿，或者說是威脅下，揭竿而起，一路從一村一寨，打到了這隨州城。

稱王朝圣，品嘗人間至尊無上的權勢和富貴，他已失了心智，沉溺其中。

眼下瞧著大興的軍隊，他惱恨之余揮手道。

“開門放人！”

他一聲令下，隨州城的大門緩緩打開。

對面軍陣最前排，一盔甲的沈章眼睛一亮。

“莫非那勞什子的大力王要投降不？”

“早知如此輕松，咱們就該早些攻城！”

只是，他話剛落，從那城門里，如水般涌出了一群人。

全都是面容枯槁的老人，麻木地朝前走著。

而老人們的四周，還有一些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臉茫然與不安的孩。

“這......”

瞧見這些手無縛之力的老弱，沈章傻了眼。

而一旁的梁將軍和鄧立冠，也是皺眉疑。

“難道這就是隨州城的逆賊？”

“怎麼可能，這些都不過是手無縛之力的老弱而已。”

“是啊，瞧著可不像是什麼逆賊，倒像是我家鄉的父老稚。”

......

一時間，軍陣中的將士們也議論紛紛。

面對這樣的一群人，他們下意識地將手里的槍戈放了下來。

然而，就在他們的注視下，那些不過數百的老人小孩，卻是走到了他們不遠，撿起了地上的石子，向他們砸了過來。

那些不過掌大的石子，砸在沈章的盔甲上，發出“當當”的聲音。

卻是讓他整個人都懵了。

他扭頭看向鄧立冠，一臉的不知所措。

而鄧立冠卻是在后的將士們上掃了一圈，面凝重。

不等他開口，城墻上，李大力卻大聲喊了起來。

“若要攻城，你們就先殺了他們！”

“這些人都是這隨州附近的百姓，他們的妻兒父母，都在這城里。”

聽到他的話，沈章沉默了，他一雙大眼怒視李大力，雙拳得咯吱作響。

“哎！”

“撤軍吧！”

鄧立冠重重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面對隨州城的第一次佯攻，就這樣草草結束。

看著將士們一個個低垂著腦袋回營，沈章拉著鄧立冠匆匆鉆營帳。

“豈有此理！”

“那李大力怎能如此無恥！”

“有本事就真刀實槍地干上一場，我還能敬他說個人。”

“可他今日居然驅趕老弱，為他死守城門，簡直不是人！”

鄧立冠見他怒發沖冠，輕嘆一聲安道。

“既然知曉他們生啖人，那還有什麼人？”

“我們早該有所準備，他們會如此行事。”

梁將軍卻是搖頭嘆道。

“我帶兵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

“老弱婦孺都能拿來充當走卒，簡直駭人聽聞，難道那些不是他們的父老鄉親？”

“孝悌仁義，竟全拋去，稚子無辜，他們也下得去手？”

沈章砸了砸桌案，怒道。

“他們下不下的去手我不知道，可我，和我后的將士們，如何下得去手？”

“這城若由著他們這般，如何還攻得下去？”

他這話，一時間也問住了另外二人。

如果攻，面對這些老弱，將士們下不去手。

可如果不攻，再耗下去，他們的糧草也已經不多。

“攻是一定要攻的！”

“那李大力就是仗著咱們還有有人，所以才敢如此無恥。”

“既然他們不拿那些老弱百姓當回事，那咱們不如將計就計。”

鄧立冠在帳中走了幾個來回，終于是想到了一個主意。

沈章見他有辦法，眼睛發亮地急道。

“如何將計就計？”

鄧立冠也不瞞，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雖說未必能，但想來，那些老人稚被人如此對待，想來也有不滿。”

“是極是極！我覺得這個法子一定能！”

沈章興地點點頭，急匆匆地就要出去下令。

鄧立冠忙攔住了他。

“沈將軍別急！”

“眼下將士們還不知曉咱們的打算，若是強行列陣，只怕會引起將士們的不滿。”

“咱們既然是仁義之師，自然是要堂堂正正，起膛的。”

“說不得這一遭，還能調起將士們的熱。”

說罷，他便教著沈章與梁將軍，先將幾個副將聚攏，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