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嬤嬤所料不錯，第二天孫夫人就上門來找慕伊人了。

這位夫人未語先笑，似乎對慕伊人有莫名的好，來時還帶了一隻烏，說給伊人逗趣兒。

所謂手不打笑臉人，這位孫夫人當著眾人的麵都不給王妃好臉，伊人還道不是個好脾氣的。如今看來，卻是自己先為主了。

“夫人請坐，沒想到你會來，正想著待會去獵苑，到時候才能見著你們。”

綠意捧著茶來，孫夫人飲了一口放下，而後笑說：“正是要去獵苑，今日開獵頭一天，家裏的孩子們都去了，一定熱鬧的很。我也正要去的，忽然想起你剛從汴京回來，對這裏也不悉，便過來找你一起。”

“虧得夫人來了，我正想著待會去了會找錯地方呢！”

“哈哈哈，拿到不會，丫頭們都機靈的很，哪裏敢讓夫人走錯地方。不過是我想結夫人，這才早早跑來討嫌罷了。”

這人說話真爽直，伊人也覺得其實格不錯。

兩人聊了幾句，便相協走了，一路往獵苑廣場上去。

獵苑往常就在別宮西麵，孫夫人介紹說，那裏建了好大一個場壩，裏頭還養著馬匹和獵狗，平日沒人過來，那邊大門便鎖著，隻每年秋日王府狩獵，才能派上用場。

走了不一會，兩人就聽見鑼鼓鞭甩之聲。似乎有些晚，開獵儀式已經開始了。

果然，等慕伊人跟孫夫人到時，狩獵儀式已經開始了。隻見場壩上鑼鼓喧天，係了紅綢的壯士們陳列兩邊，平日莊重沉穩的貴公子們，這會兒都換上了馬裝，騎在各自駿馬背上，敲上去威風凜凜，一個比一個有模樣。

孫夫人激地拉了伊人的手，指著其中一名年道：“穿紅裳的那位你瞧見沒？正是我家侄兒！他今次可是頭一回參加狩獵，我還道他會表現不好，如今你看，竟然一點都沒怯場！”

伊人自然笑著稱讚，直道孫家好兒郎。

可這會不過是狩獵儀式，正是打獵還沒開始呢，能獵回幾樣東西來才算好樣兒的。不過為長輩，對自家孩子總是護有加，也充滿期。伊人自然慨，孫家護小輩，也不知道對兒是否都一樣。

又想到孫氏已經三十來歲，既隻誇耀家中侄兒，必然是沒有自家兒子在場。

果然立刻就聽歎：“我兒若不是跟在老爺子邊讀書，今年也能來參加秋獵了。孫家兒郎一向文武雙全，老爺子卻不知怎麽了，竟拘著我兒子科考，不讓他習武，真真是讓人不明所以。”

伊人心中一，有些驚訝地看向孫夫人。

這種家庭私事，實在不應該對這個外人講才是。兩人不過初識，孫夫人就道起了家常，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孫夫人見表驚訝，自己也笑了笑，說：“看我，不該在你麵前說這些。走吧，這會太出來了，咱們趕去帳子裏坐著，免得曬暈了頭。”

不再理會伊人的錯愕，孫夫人先行一步，帶著伊人往大帳走去。

大帳圓頂柱，乃是從西戎傳過來的行帳的改良之。經過尉人的改良，大帳本變小了一些，且擁有了好幾個其他功能，在外觀上，也變得更為華麗好看，深得貴夫人們出行郊遊時的喜。

伊人與孫夫人到時，其他人已經到齊了。

王妃坐在一頂明黃大帳下，大帳被掀開了一半，布幔被拉去了兩邊，便不會再遮擋視線。

大帳下搭這高高的鑾椅，鑾椅金碧輝煌，伊人看得刺眼，心中卻道，這東西的確逾製了。

王妃邊，還坐了幾名貴婦，無不是低眉順眼的乖巧角。伊人趁著行禮時悄悄打量一眼，發現兩人穿著宮中製服，麵卻稍顯蒼老。

帶到了自己的座帳，孫夫人方才小聲告訴道：“那兩位便是王爺的側妃。”

“側妃？”

伊人若有所思地看向馬隊中，那個穿明黃王袍的男人，也才三十上下的王爺，怎的有兩個比他還老的側妃？

孫夫人輕笑一聲，道：“咱們這位王妃，以後就知道了。左右贇都就這麽大，有些事，你遲早會有耳聞，此時我不便多說，不過到時候你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倒可以來問我。”

這位夫人，對王妃果然有諸多不滿啊！

伊人淺笑著道了一聲謝，便不再多說。

王府是贇都權力最高的地方，是贇都的土皇帝，作為一個初來乍到的宅婦人，與王妃作對是很不明智的，甚至為了自己的目的，還要好王妃才行。

這麽一想，便覺得開局不順，在明知孫夫人與王妃有嫌隙的況下，還與同行，實在是不明智。

不過好在，這也不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畢竟現在是將軍府的人，想要好王妃，王妃又如何不想與好？

如果真的在意孫夫人說了些什麽，相必不會不找機會解釋。要說起來，作為上位者，邊討好之人何其多，自己主上去，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反而是一開始有些小誤會，然後慢慢把小誤會解開，更能加深了解，培養好。

到主帳投來的目，依然洋裝不知，開始專心看中場。

狩獵儀式已經進行到一半，由王爺領先，騎著駿馬飛馳，帶著一群兒郎，在廣場中跑了幾個來回。伊人看見他們手持長鞭，每跑一圈便甩向王鼓，將鼓敲響之後，再換另一隊。

孫夫人介紹，這是儀式的第二部分，做問鼓，諧音問穀，是謝今年五穀登的意思。

接下來還有雙獅奪球，青龍點燈兩個儀式，儀式過後，狩獵才算正式開始。

伊人好奇，問為何不是祭山的時候舞獅鬥龍？經孫夫人提醒才想起，王府的規製已經越來越小，除了大型祭祀之外，連這種出遊打獵的小祭祀，也被禮部明文限死了。

王爺心中大概不服吧，這才找了個出獵儀式的名目，把所有節目都做齊了。

不得不說，雙獅奪球青龍點燈，這幾個儀式都非常漂亮，伊人看得津津有味，等儀式結束，還有些意猶未盡。

然而男人們已經策馬打獵去了，說最早也要等到晚上才回來。

這時候已經不早，宮婢們奉上膳食，伺候眷們進餐。

不等午膳用完，場壩中又搭起了戲臺子，王妃說要看戲，正好男人們也走了，場壩空閑起來，塔臺唱戲正合適。

贇都的戲伊人聽不大習慣，曲調溫婉約，通篇唱下來，沒有高迭起，也無深淵低穀。一切平緩得如同夏日晚風，直讓人昏昏睡。

孫夫人反而喜歡的，兩手合著拍子，輕輕跟著哼唱。

見伊人打起了哈欠，這才想起跟前還有一個沒聽過贇都戲的，便停了手，問道：“夫人不喜歡咱們這兒的戲？”

“到不是。”伊人搖搖頭，說：“曲音調子倒還好，可惜我聽不懂他們唱的什麽。”

“是我的不是，竟忘了你沒聽過這個。”孫氏自責了一聲，解釋道：“這戲做黃金眼，是咱們贇都鼎鼎有名的一個曲目，說的是有一位貴婦人，供奉了一尊菩薩。那菩薩不過是木頭塑，卻又一雙明珠似得眼睛。但凡有求，便會實現，十分靈驗。後來有一惡霸，聽說了這件事，便借口拜訪上門，買通了下人，設計走了菩薩的眼睛。從此以後厄運連連，卻引發了一段奇妙緣之事。”

“黃金眼？這故事倒有意思。”

“可不是？說的確是有過這麽一回事兒呢，隻因事實在奇妙，這才被寫曲目傳唱起來。當初唱紅這出戲的便是鼎鼎有名的紅大家兒，我隻聽過一回便喜歡得很，跟韓婷，也是因為這戲才結識的，卻沒想到知人知麵不知心……”

“韓婷？”

伊人奇怪地問。

這回孫夫人卻沒結識韓婷是何人。

伊人自然不好再追問，便斂了好奇心，專心看戲。

然實在是看不懂，越是聽越是困倦，幹脆借口子不適，起告辭。

孫夫人看出隻是對戲沒興趣，也不留，伊人對王妃說了一，便直接走了。

這時候人都在場壩看戲，其他地方到是靜悄悄，沒有什麽人。

伊人隻帶了綠意和小丫兩個，慢悠悠順著小路往回走。

走了幾步，發現旁邊楓樹林好看得。

正是楓葉染紅的時候，那片林子，已經了紅紅黃黃兩個。那樹生得細，枝葉更是繁榮茂盛，隻秋天已到，必得撒了樹葉好藏冬。於是清風一吹，那些長了角的紅葉子們，便紛紛揚揚從樹上撒了下來，落了滿地。

林中無人打掃，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唯一的小路也被蓋起來了，若不是兩邊留了空隙，跟看看不出哪裏是路。

景好，人看著也歡喜，伊人隨手捉了一片樹葉，拿在手中把玩。小丫手裏捧著糖葫蘆，依舊嚼著不曾停歇。綠意也打著哈欠，想要早點回去歇歇。

主仆三人走了一會，走到一個小分岔路口，便知道該走大路回去了。

卻沒想到突然聽見有人說話。

“我心裏隻有你，你去向父王求親，他一定會答應。”

說話的是個聲，或許是因為急切，聲音也得不低，被伊人聽了個一清二楚。

另一人卻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接著便是一陣嗚嗚聲音。伊人覺得不好，立刻朝綠意跟小丫遞了個眼，便加快腳步，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