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敏夫的臉很差,他坐在低矮的帳篷裡,時不時格格地咬著牙,以至於面頰上的隆起,扯缺了上下眼瞼的左眼,像是一條傷後隨時會暴起狂的狼。
納敏夫新投拖雷的兀魯思不久,但他是資歷很深的百夫長,曾獲得過吉思汗親賜的黑五角旗。他也打定了主意,要在這次南下攻襲的過程中立下功勞,也搶掠到足夠的東西,填補有些虛弱的自家百戶。
結果,十拿九穩的大勝局面,忽然間了這樣。
四王子被那個可惡的漢人抓走了,而納敏夫的百戶……
他帶來南下的人手,一共有一百一十三人,出發前數得清楚,其中包括了半數的斡勒、還有地位稍高些的兀剌赤們。
這一百一十三人,在河北塘泊間的戰鬥中死了二十多,在轉戰中原的過程中死了三個,進山東以後,又在海倉鎮的營壘外頭,戰死了二十多。就連納敏夫的己奴隸錢不花,也死了。
而最大的損失,是在四王子拖雷被俘以後。當時納敏夫在膠水沿線,晚了赤駒駙馬半步趕回,而赤駒駙馬滿懷狂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殺四王子邊的那可兒。納敏夫留在四王子邊的部民沒能及時解釋,結果被赤駒駙馬當做了四王子的那可兒,殺了三十多個。
這樣一來,納敏夫的這個百戶,可以說不存在了。
他在草原上有一片小小的草場,還有若干老弱婦孺。吉思汗也規定了千戶、百戶們不能互相攻擊,不能收容逃人。但草原上千百年的習慣,很難一下子扭轉。
沒了壯年的男子,沒了戰士,沒了四王子的支持,這個百戶維持不了多久。納敏夫甚至已經想到了,當吉思汗因爲這場失敗而暴怒的時候,整個百戶裡所有的人,包括納敏夫自己,都會變深埋在草原土壤裡的料。
而四周每一個那,都不會拒絕多一塊草場。
不止納敏夫,其他許多人,包括赤駒駙馬,還有撒合、闊闊出等千戶那,他們都隸屬於四王子的兀魯思,如今面臨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吉思汗常說,每一個蒙古人都是被長生天鍾的,都是尊貴之人。那些話,自然是對的,這幾年來大蒙古國東征西討戰無不勝,蒙古人的尊貴,毫無疑問。
但再怎麼尊貴的人,在吉思汗面前,只是最卑微的奴僕。
納敏夫承擔不了吉思汗的怒火,赤駒駙馬等人也承擔不了。這一次,所有人的命運都已經在懸崖邊上了,稍有理不慎,所有人都會失去他們的財富、名譽、地位和生命!
他們毫不懷疑,吉思汗在置了他們之後,不會饒過敵人。吉思汗一定會摧毀定海軍的城池,踏平定海軍的村莊,燒焦定海軍所屬的每一寸土地,殺死萊州境一切活。
可對於赤駒駙馬等人來說,這又有什麼意義呢?他們已經先死了,失去了眼前縱歡樂的一切。
此時唯一能扭轉局面的辦法,就是救回四王子。
不惜一切代價地救回四王子。
問題是,怎麼才能救回四王子?
在納敏夫出發之前,赤駒駙馬召集了千戶那們急商議,結果千戶那們彼此互相呵斥怒罵,幾乎要拔刀砍殺,而下屬們也惡狠狠對峙。
當時那種形,甚至讓納敏夫有點害怕。他覺得,如果定海軍膽子再大些,趁機追擊而來的話,整支軍隊都要死傷慘重。
之所以鬧這樣,是因爲千戶那們的想法各有不同。
赤駒駙馬是吉思汗指定的,負責在軍事上輔助四王子的人。他只求四王子安然無恙,於是立即表示,可用錢財資相贖,便如草原上部落攻殺的舊規矩一般。
無論郭寧要什麼,任何東西,都可以給。
只要四王子安然,給出的一切,都可以從其它敵人手裡搶回來。就像在草原上,只要羊羣還在,狼總能吃飽的,偶爾張讓出幾塊,算不得什麼大事。
但也有一些人,尤其是那六個始終沒有投廝殺的千戶那,堅決認爲蒙古人不該承這樣的辱。這樣的辱,比四王子失陷更可怕,會讓所有的蒙古人都鄙視他們。
所以他們痛斥赤駒駙馬擅自領兵撤退的舉,希繼續圍攻萊州。
定海軍與蒙古人廝殺了許久,他們的力量很可能衰弱不堪了。如果他們的兵力虛弱而又疏忽大意,六個千戶的全部銳連夜攻打海倉鎮,完全可能取勝!
這是險著,但勇猛的蒙古人應該如此。
這樣的手段,才能告訴敵人,蒙古人不威脅,蒙古人不會弱。蒙古人輕而易舉就能取得一千個、一萬個真人和漢人的腦袋。而定海軍裡那個郭寧的,要眼睜睜看著他的萊州,爲做夢都想象不到的地獄!
那郭寧如果不想看到自己的部下們死絕,不想看到萊州變白地,就趕跪地求饒,出四王子!
那幾個千戶那就是這麼說的,他們咆哮的時候,把口水噴在了納敏夫的臉上,就像是下起了腥臭的雨,他們勒令納敏夫打探海倉鎮軍堡中的底細,好像納敏夫能夠在敵營裡自如遊玩一樣。
納敏夫只覺得,這些人很蠢。他們打了太多次仗,贏了太多次,腦子裡已經只剩居高臨下的姿態,把蒙古人明狡詐的一面忘得,而把敵人都當做了黃羊和兔子。
笑話,如果那郭寧是黃羊和兔子,四王子又怎麼會被抓走呢?
可他們是尊貴的千戶那,納敏夫又不能不聽他們的命令,他還非得盡力打探一下。
這會兒,他坐在營帳裡,時不時稍稍掀開帳門,向外探看。然後立即就會被佈設在營帳外頭的兵卒堵回來。
他不連連苦笑,然後就聽到了營帳外巨大的、有節奏的腳步聲。
納敏夫悚然起。
這次他沒有從帳門方向想辦法,而是出小刀,往帳幕後方劃開了小小的口子,把眼睛湊在口子上,向外探看。隨即,他便看到了一支至數千人的軍隊,手中高舉長矛,正沿著營壘裡的道路往高去,魚貫進屯堡。
探看了半晌,他又選了另外一個方向,劃開口子。
從這個口子裡,他看到夜晚的原野上,有一隊隊騎兵手持松明火把,如火龍一般不斷靠近。
納敏夫回過,一把揪起了隨同他前來的北疆降人楊萬。
“你來看一看!”他低嗓音,喝道:“這郭寧,哪來這麼多的軍隊?是不是假的?這羣狡詐的狐貍,想騙我們呢!”
楊萬苦著臉起,待要去看,卻聽得帳外那幾個看守的士卒連聲大罵,罵得怒氣發。
“他們在罵什麼?”納敏夫連聲問道。
楊萬側耳傾聽半晌,嘆了口氣。
“這幾個士卒,都是此前守在營壘裡的汪世顯所部,戰鬥損失慘重。他們這會兒,是在喝罵來此增援的士卒。說這些登州、寧海州、莒州的兵馬,此前不敢幫忙,發現大蒙古國的兵馬一退,就忙不迭地前來表忠心了。”
頓了頓,楊萬繼續道:“他們又抱怨說,一萬多人急行軍至此,還要管飯,管住,管賞賜,今晚有得要忙了。”
楊萬一邊說著,一邊小心覷看納敏夫的神。他覺得,定海軍這裡持續增兵,對蒙古人來說不是好消息,納敏夫一定會惱怒,說不定還會拿出鞭子,他幾下泄憤。
誰知納敏夫怔了半晌,反而出了一點點笑容。
他猛地劃開帳篷,出鳴鏑向天連三箭,然後躺倒在地。
外頭放哨的士兵連連喝罵,納敏夫只嘟囔道:“不能打仗,還是贖人最好!用武,馬匹,奴隸,牲畜,錢財,糧食……用什麼東西去換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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