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1980正文卷第一千零三章八格牙路其實寧衛民還真是有點認知錯位，過於謙虛了。

大概是上輩子當了太長時間的小老闆了，經濟賬還是按上輩子的演演算法，他犯了刻舟求劍的病。

哪怕直到這會兒，他也沒能完全正確地認識到自己價值幾何。

首先，這可是八十年代啊，益於貿易全球化的許多經濟才剛剛崛起。

從世界範圍來看，貧富差距遠沒三十年後那麼嚴重。

這個時代，連擁有百萬金的富翁都很尊敬，擁有千萬元的富翁自然更為人崇拜。

而且哪怕元正在極力貶值，可一元購買力和二三十年後的一元也絕對不能畫等號。

如果從通貨膨脹的角度出發，當前的一元放在2020年，起碼得乘三才能相當。

也就是說，寧衛民今天票和房產的總和，已經相當於在2020年的一億金了。

其中他的證券資產又佔了一大半的比例，今天的兩千萬金，差不多相當於2020年的六千萬金。

這絕對不是什麼無關痛，可以隨意忽視的小錢兒。

普通的日本散戶，就是一千個加在一起也未必能頂得上他一個。

所以對於日本任何一家證券公司來說，寧衛民都是值得下大力氣爭取的優質客戶。

當然，如果放眼整個野村證券中央區營業部的客戶，特別是跟那些中型企業以上的法人客戶一比。

寧衛民的資產規模就顯得有點了。

確實如他所想的那樣，他也要排在一百名之外了。

但這個問題並不能這麼簡簡單單的來衡量。

因為投資的風險喜好是有區別的。

那些企業的法人客戶追求的是穩健投資，他們的資金配置最先考慮的肯定是風險。

那麼資金中的很大一部分是用於購買的債券、基金和信託產品。

像票和期貨這類的高風險高收益的品種，僅僅是他們投資種類中的一小部分。

其次，日本國還有點特殊呢。

日本在戰後的特殊國際地位，讓重新壯大起來的日本企業面對外國資本，始終惴惴不安。

於是日本企業在六十年代後期，就發明了「穩定東」的做法。

即在資本自由化的況下，為了防止外國資本侵，或被意外資本吞併。

企業從市場上大量吸收浮，然後讓有易聯繫的銀行、商社、鋼鐵公司等關聯企業的法人持有這些票，並在任何況下都不出售。

這樣一來，法人持比率提高，法人之間的相互持促進了行市平穩。

就漸漸形了日本特殊的「法人持結構」。

也就是說，這些日本企業法人手裏的票，大部分只是為了權穩定存在的。

雷打不，極況下才會發生易，還多是增持，減持就更罕見了。

所以證券公司能從這些企業法人客戶手裏的賺到的傭金就有限得很。

想從他們手裏掙到大錢，只能靠幫助這些企業融資，不斷發債、擴才行。

可寧衛民不一樣啊，他要求，靜大，就是單純奔著投機來的。

對證券公司來說，是屬於含金量極高，有高風險偏好的客戶。

他不買債券、不買基金，只進行票易。

而且買的還不是藍籌，偏好靈活的小盤，還喜歡加融資槓桿。

儘管他易次數不多，在野村證券開戶的半年時間裏，只買過兩次，賣過一次。

可他每一次都是滿倉作，實際易額已經積累到二十億日元了。

不只給野村證券貢獻了一千四百多萬円的傭金，還給野村證券貢獻了一千八百四十萬円配資的利息。

對於野村證券來說，寧衛民這樣的客戶才是最討喜的，重要起碼得按其資產規模乘五來看待。

這麼一來，那寧衛民實際排名自然要提前，差不多就能進營業部大客戶名單的百名之了。

這還不算完，最後也別忘了公與私還有區別呢。

什麼意思呢？

說白了，對證券公司而言，和對打工人來說，寧衛民的重要是不一樣的。

從公司的角度來看，或許還有其他能與寧衛民媲的客戶。

可對於佐川主任本人來說，寧衛民卻絕對是他最重要的食父母。

沒有之一，就是唯一。

佐川自己非常清楚，只有伺候好了寧衛民，牢牢抓住這個客戶。

自己才能保住業績，為前程打開上升空間。

反過來要是失去寧衛民這樣能以一當千的客戶，他的業績立馬塌方，前景黯淡，弄不好會被頂頭上司罵死。

這才是為什麼佐川一見寧衛民就迫不及待跪的原因。

金主爸爸確實比親爹更偉大呀。

不過實話實說，其實對寧衛民來說，只要他個人的資產安全，投資賬戶沒問題。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佐川如此跪，也不是很重要了。

對此，他本無意刨問底，反正這個過程他很就是了，還是照計劃行事最重要。

於是寧衛民趕表達真正的來意，說外面實在人太多了，問佐川能否通融，幫忙為自己開個企業賬號。

結果還正對了佐川的心意。

毫無疑問，多開個賬戶就等於有增加投資的可能。

而且寧衛民開通企業賬號，就說明他很可能有持續不斷的資金來源。

這就是佐川為之效忠的力，諂的目的啊。

他豈能不樂意呢？

所以本都沒問其他，連寧衛民打算再投多錢還不知道呢，佐川就已經笑得找不著眼睛了。

他一點不怕瑣碎麻煩，完全是求之不得的應承下來，趕找人幫忙去取文件材料。

他要親自為寧衛民服務，辦理開戶手續。

甚至等候的時候，這傢伙也沒閑著，又端茶又倒水，還竭盡所能拍了寧衛民一通馬屁。

「寧桑，看來以後要稱呼您社長了。太了不起了！和您的事業就相比，我真是慚愧啊！與此同時，也請允許我對您的投資表示由衷的祝賀。我不得不說，您可是當之無愧的投資高手，同樣讓人佩服直至。在您離開東京的這兩個月，您的持市值可是以奇跡般的速度迅速壯大呢。幸好您並沒有採納我們野村證券當初為您提供的投資建議。敝公司那些所謂的金融人才，完全沒法與您的頭腦相比，簡直蠢笨得不像話。野村的董事長應該重金聘請您出任本公司的決策顧問才是啊。」

對這樣骨且誇張的恭維，聽著就像個笑話，在共和國是絕對吃不開的。

寧衛民當然不會當真，他擺擺手，笑了一笑。

「佐川主任，你這話太誇張了。我只是走運而已。」

只是寧衛民卻沒想到，接下來，卻從佐川的口中得到了一個讓他大意外的消息。

「怎麼可能是運氣呢？您一定自己信息來源，或者是獨到的投資分析方法。您就不要謙虛了。否則您怎麼能買中阪和興業這樣的黑馬票啊！而且阪和興業也不會專程聯繫我們營業部，說他們的社長想要和您見上一面了。」

「什麼？阪和興業聯繫你們了！你是說……他們要見我？」

寧衛民登時張大了。

「是啊，這也是最近我一直聯繫不到您，倍焦慮的事兒。差不多二月底的時候，就在您回國期間，阪和興業的金融專員來到我們營業部了。說他們的社長北茂桑，想要通過我們，約您見上一面，您看可以嗎？」

此言一出，寧衛民更是不由大皺眉頭，了起來。

「為什麼？有這個必要嗎？我就買點票而已？完全是合法的投資。」

「是的。您的投資當然是合法的……」

「那為什麼還會有這種事發生？是伱們把我的資料泄給他們的對不對？你們怎麼能這麼做？隨意泄客戶的私？這難道不違法嗎？八格牙路！」

寧衛民是越說越氣，此時除了慌張，他也有了怒意。

尤其最後握拳頭砸向桌面的一句叱罵，顯然已經有點控制不住暴怒緒了。

不過儘管表面上看，他是用鬼子的臺詞罵了日本人。

很爺們，解氣！

可實際上，他骨子裏也是無比的心虛啊。

他現在擔心的就一件事。

生怕自己的先知先覺，完全不合正常邏輯，讓對方起了疑心，為自己惹來沒必要的麻煩。

哪怕阪和興業懷疑自己從非常手段得到的幕消息也不好啊。

他是個外國人，被一家能源源不斷從外匯易中獲得暴利的日本企業當藏的威脅。

絕對不是什麼好事，相當於惹了地頭蛇嘛。

而他如此激烈的反應，同樣把佐川也嚇了一跳。

佐川並不想得罪金主，更沒法承這樣的罪名。

於是也顧不得琢磨寧衛民為什麼反應如此劇烈了，連忙進行安和解釋。

「社長，不要怒。寧桑，請不要誤會。我能保證野村證券絕不會做違背法律和商業道德的事……」

「那阪和興業是怎麼會找到這裏來的？他們怎麼知道有關我的事兒？你以為我很好騙嗎？」

在寧衛民嚴厲的追問下，佐川冒了汗，他越發畢恭畢敬，小心翼翼。

「我想……或許有一種可能……是……是因為您買的票太多了，超過了一定數額限制？我們才不得不……」

委婉的表達，明顯話裏有話。

寧衛民聽聞不一怔。

「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限制？」

「您是外國人，對嗎？」

「是。我是華夏人。」

「大概您有所不知，按照日本現行的證券投資管理辦法，以及外貿投資相關規定，作為外國人，在日本證券市場購買特定行業的上市公司票。一旦超過一定數額，是要對您買的企業做公示的。阪和興業因為是鋼鐵製造公司，屬於能夠影響日本安全保障的公司範疇，所以百分之三的權額度就是必須公示告知的界限。如果您的持份額一旦超過百分之十以上，還必須為此向日本政府提申請，獲得政府批準才能繼續買。否則就會到強制的限制，甚至不予承認。所以……」

後面的話不用說了，寧衛民明白過來了，合著問題還是出在他自己上了。

可不嘛，阪和興業這隻票他還記得是在《廣場協定》后，日本出口貿易因為本幣升值遭遇嚴重打擊，公司的市值從九百億円跌倒五百億円的時候手的。

當時他調倉換，總共花了六億五千萬円。

其中有九的資金全砸在阪和興業一隻票上了。

後來因為發現ATM機的，他又從住友得到了三億円貸款。

隨後又用其中兩億円加了一倍槓桿買了阪和興業的票。

當時阪和興業還在往下跌呢。

從那個時候起，他已經差不多擁有了阪和興業這隻票的百分之三了。

這甚至還沒算上他替松本慶子買的份額呢。

想到這裏，寧衛民意識到自己剛才的不冷靜。

再看佐川戰戰兢兢站在一邊，掏出手絹一個勁汗，一副氣包兒的樣子。

他不免因為冤屈了人而到有些不好意思。

「佐川主任。剛才是我衝了。對不起。」

委曲求全的佐川主任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裏的話，從您的角度出發，也是有可緣嘛。可以理解，完全沒關係的。有幸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請社長萬勿掛懷。」

不得不說，還真是個奴才的好苗子！

明明剛挨過罵啊，可這個佐川不但很謙恭的表示沒關係。

而且這傢伙反而更賣力的搖上了尾，滿臉的諂笑容是發自於心的。

這隻能用「賤不自知」來形容了。

或許奴真的是植日本人骨子裏的民族特。

不過更讓寧衛民大為意外的，還是佐川如下的一番話，更突破了寧衛民的固有認知。

「恕我冒昧，社長您似乎對會面有什麼顧慮啊。如果您是擔心阪和興業的社長對您的投資產生疑議，會給您造什麼麻煩，其實大可不必。照我看，現在反而是阪和興業那邊有些被，會深焦慮呢。」

好奇心瞬間被點燃，寧衛民做出認真聆聽的姿態。

「哦，佐川主任，這又是為什麼呢？」

這禮賢下士的樣子也更讓佐川來了神。

隨著這傢伙眉飛舞的一番解釋。

寧衛民才終於有點理解了這件事的由來，發現自己好像是有點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