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1980正文卷第一千零四章職業東到底怎麼一回事呢？

敢日本這個奇葩國家獨有的奇葩制度，總會導致奇葩的事。

任誰也不會相信，在日本做證券投資，噹噹東，這麼正經的事兒，居然也能演變一種不道德的灰職業。

幹這一行的人首要前提，必須要一定的財力，以便購並持有多家公司的票。

所以行門檻不低，人員構也很複雜。

從依靠社團組織的雅庫扎，到單槍匹馬的暴發戶都有。

至於每天要乾的工作，就是出席各企業東大會，發表嚴肅質問或意見，或干擾會議進行。

目的就是當個攪屎子，好向所持的企業收取打點費用，勒索好。

他們看準企業管理層怕惹麻煩的心態，抓住企業經營上的各種弊端，藉此向企業施，施以專業、知識的暴力，被日本社會冠以「職業東」之名。

說白了，這些職業東向公司收取利益的行為，完全可視為恐嚇勒索。

本質上就是利用東權力干擾企業正常經營的瓷啊。

他們就是吃準了經營層害怕「後患難治」，不敢向警方報案，才會屢屢得手。

這種惡行充斥了整個六十年代，當時大部分日本的企業都會依對方等級決定支付的金額。

就連那些小混混般的職業東每到中元節或歲末來「拜會」的時候，日本的企業也大都以「車馬費」般的金額予以打發。

其實，當時日本的企業均曾接獲警方的指示，也經常舉行「如何驅逐職業東」的研商對策，可惜效不大。

後來進七十年代了，因為這種況越發惡化，日本企業深惡痛絕下終於擰了一繩，才掌握了可以對抗職業東的辦法。

第一，日本的企業紛紛調整公司規章制度，決定從此不設外部獨立董事。

第二，為了減外部東，許多中小企業也都效仿財閥系統的大企業，以經營上的關聯為紐帶，互相開始了叉持。

第三，為了防止那些故意鬧事的東和記者來刁難企業管理層，幾百家上市公司甚至會默契的選擇同一時間召開東大會。

就是靠著這種企業間抱團取暖的方式，才基本封殺了職業東獲利的空間。

但是，凡事也無絕對，總有那麼些個別例外存在。

比方說，像阪和興業這樣中小市值的上市公司，肋就最為明顯。

尤其是企業經營遭遇困境的時候，市值巨幅下跌的時候，最容易給外人可乘之機。

要是部再不夠團結，一旦外人持有的票足以影響到董事會員的任命，或者是企業實控人選變更。

那這樣的份可就值錢了，還是能夠撈到一定好的。

那麼可想而知，從阪和興業的角度出發。

忽然發現自己企業市值經歷過大幅下跌之後，東名單里出出現一個持有多達百分之三份的外人。

尤其又是一個外國人。

為此有所顧慮也是正常的。

至此，寧衛民算是聽明白了，合著人家是把他當職業東那樣的流氓了。

「你的意思是說，阪和興業把我當了別有企圖的危險人？那你還說不要？」

「因為我很清楚您是什麼人。這就是一場誤會呀。您的投資收益這麼厚，您持有的所有票都在暴漲。您還擁有自己的公司，怎麼可能還會做這樣的事？這種會面，對您來說，不過就是吃一頓飯而已。」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我的覺很不好啊。毫無道理被人懷疑機不良，還要接盤查。這是侮辱我的人格。」

「我非常理解您的困擾。您的不滿當然是有道理的，這種事誰遇到都不會愉快的，何況您這樣有份的人。」

佐川主任附和著點頭，對寧衛民的不滿表示充分的理解。

不但馬屁工夫很到位，而且隨之說出的一番話，也讓寧衛民從中聽出了有意思的東西。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想必一旦澄清雙方的誤會，對方也會深愧疚的吧？畢竟對方不信任您在先，這也是一種失禮，總不能讓您白白遭到這樣毫無道理的懷疑？」

「咦？你的意思是？」

或許是擔心寧衛民為外國人，不懂日本人的委婉，這次佐川也豁出去了。

他刻意湊近，然後低聲音，狗頭軍師一樣小聲說。

「如果您還想對阪和興業這家企業繼續投資的話，那麼有件事我應該告知您。雖然阪和興業的財務年報利潤暴增，但對於他們的社長北茂桑幾乎完全拋棄傳統主業，把公司的資源完全投到理財投資上的做法。阪和興業部也有不同的意見。許多高層幹部似乎都對此深憂慮呢。」

「上個月阪和興業召開東大會的時候，聽說有公司元老當場對此發表質問，甚至引發了兩派的爭執，在現場就吵了起來。這種況下，阪和興業的北茂社長想要和您見上一面，對方在擔憂什麼，是很明顯的。這對您來說，其實是一種優勢啊。」

「我的意思是，儘管您不是什麼職業東，不會對阪和興業提出什麼無理要求。但反過來，也可以利用這樣的機會，讓阪和興業的社長安心，與之建立起一定的聯繫呀。其實無論是從那種角度來講。他們都不會拒絕您的友善，一定會對您深表謝意的。那麼以後您不就有了一個最為可靠的消息來源了嗎？與對方見上一面，其實您並不吃虧呀……」

靠！故作神！

說來說去，合著這傢伙是勸自己搞幕易啊！

寧衛民心裏是又好氣，又好笑。

心說了，我哪兒用的著耍這樣的下作手段啊？

不過想到了自己的拉桿旅行箱，和即將開業的壇宮飯莊，他心裏倒是一。

佐川的建議雖然沒品，可道理上是沒錯的。

對方畢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社長，認識一下，把事說開了，肯定沒有壞。

哪怕沒有一點合作的可能，但最起碼自己不用擔心犯了別人的忌諱，怕被別人找麻煩了。

正沉思間，寧衛民聽聞佐川又說，「社長，還有幾句話，我認為也有責任提醒您。雖說這件事您是無辜的，完全無愧於心。可要是您拒絕與對方見面，那也許會有對您不利的況出現……」

「什麼？對我不利？誰會對我不利？你這是……」

寧衛民再度錯愕，他沒想到居然還會從佐川的口中聽到晦的威脅。

不過，這一次他又搞錯了。

因為佐川滿臉都是討好的神，極力表明自己的心跡，完全就是一付可憐的忠犬模樣。

「社長，我絕對絕對沒有惡意。雖然我的話聽來或許有些冒犯，可我真的只是想為您做善意提醒，一心為您考量啊。我想說的是，日本證券市場的潛規則。表面上日本的證券業很規範，而且在推行金融自由化。但其實不公平的幕很多的。投資陷阱始終都是存在的。『自慎措施』就是其中的一種……」

「自慎措施？」寧衛民迷中皺起了眉頭，重複了一遍這個特殊的名詞。

憑直覺，他已經預佐川要告訴自己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兒。

果不其然，佐川接下來的解釋如其所料。

「是的，所謂自慎措施。簡單的來說，是一項專門針對外國人的特定措施。日本證券行之間有個不文的默契，如果被收購權的上市企業對外國人收購權目的存在不友好的懷疑，並且得到證券公司的支持。是可以發起專項調查的。並且在調查期間，證券公司有權停止這位顧客對這隻票的買賣易。顧客所持有這隻票會被證券公司完全凍結。直至調查結束才能重新易。」

這番話，可是讓寧衛民不寒而慄，心裏登時就打了個突。

不為別的，票的行瞬息萬變，稍不留神就能錯失良機，造虧損。

如果自己在公開市場上買到的票，都隨時有可能不能買賣了，那還讓投資人怎麼玩兒啊？

這不就是在耍流氓嗎？

「什麼？這不是有違票公平買賣的原則嗎？證券易的本質就是應該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買進賣出啊？」

「是這樣的。的確不公平，但沒辦法，這就是日本證券行業的客觀現狀。我甚至可以再一點更的幕消息給您。王子製紙這家上市企業您應該知道的吧？前幾年這家企業因為不滿幾個港城人趁企業價值偏低吃進了大量份，就通過我們野村證券、大和證券、日和證券、山一證券，以及和、新日本、日本勸業角丸、岡三等八家證券行，聯合凍結了五個港城投資人所持有的王子製紙總計百分之十二的份。所謂的調查已經進行了好幾年了，至今為止，這五人的份明明獲利巨大，卻始終無法進行易。」

寧衛民完全不敢想像，日本證券公司怎麼會有這麼損的招數，居然膽敢公然違反世界通行的金融規則。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這一手萬要是哪天用在他上，那非得把他死不可啊。

「那理由呢？證券公司這麼干總得有個理由吧？」

寧衛民強忍不快追問。

結果佐川給出的答案差點沒讓他把鼻子氣歪。

「惡意囤積！」

「惡意囤積？開什麼玩笑？這種借口也太敷衍了。港城人怎麼可能答應？他們一定會起訴的吧？」

「是的。被您說中了，他們是走法律途徑了，可沒有用，無論是東京證券易所還是日本的法院，都不會支持幾個外國投資客的主張。其實日本的證券市場，本質上還是企業俱樂部啊。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方便企業集資而已，這也是日本上層社會的普遍共識。所以無論怎樣，您都應該答應阪和興業方面的要求，和北茂社長見上一面。否則的話，反而會讓對方起疑，認為您有什麼不良的企圖。」

佐川的話著現實的無奈與殘酷，登時把寧衛民所有想說的話都給堵沒了。

合著連見不見都由不得自己了，這也太窩囊了。

可偏偏他有氣兒還不好發作。

畢竟佐川是好意，何況這種現象也不是他造的。

人家能提醒他規避這種很有可能發生的潛在風險，反而應當謝。

如果這一切屬實的話……

沉默了一會兒，寧衛民還是忍不住抱怨道。

「難道就因為我不答應見面，你們營業部就會對我做這種事嗎？要是這樣的話，我還怎麼能夠放心投資啊？真是麻煩！那倒不如我乾脆賣掉所有的票，徹底遠離日本證券市場好了！」

他這當然是氣話。

日本經濟泡沫才剛剛拉開序幕。

如此千載難逢的大餐他怎麼捨得？

豈能因噎廢食？

不過佐川可不知道這點。

他還以為寧衛民說真的，登時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費了這麼多吐沫為什麼？

不急就是為了獲得客戶的信賴。

可要是過了，把客戶嚇跑了，那不事與願違嘛。

為此，佐川又急出了一頭汗，發白的小臉勉強堆笑，又連忙話鋒一轉，試圖挽回。

「社長，我非常理解您的顧慮所在。不過對此事，您也無需太過擔心。我之所以提醒您，並不是說就一定會發生這樣的況。僅僅是有這種可能而已，希您能有所防備。而且或許剛才我講述得還不夠全面，其實上市企業提出自慎措施這種事，也是需要相應條件的，一般的企業還做不到這點。」

「阪和興業這家公司之所以有這種可能，是因為有其特殊的。第一，其主業是搞鋼鐵製造，這是一切工業基礎，這是日本政府重點關切的行業。第二，阪和興業和山一證券關係也非常切。阪和興業所有的理財投資，向來都是通過山一證券易的。從其今年財報數據分析，資金規模起碼已經超過了五百億円。所以山一證券有足夠的利益驅使，才會堅定支持阪和興業。」

「但是同樣的道理，對您這樣優質的客戶，我們野村證券也是格外看重的。即使是迫於證券行業的共同準則，我們野村證券也不會心甘願為了別人的利益，盲目犧牲自己的客戶啊。尤其是我本人，作為您專屬的票經紀人，更是不可能辜負您的信任，必須會竭盡所能維護好您的利益。實際上，我既然把這些事給您。就是為了好替您消除煩惱，排除患的。」

「您看這樣好不好？如果您允許的話，我陪您一起去與對方會面。我可以代表野村證券，當面為您陳，全力阻止這樣的事發生的。我向您保證，最終的結果一定會讓您滿意的。請您給我一個為您據理力爭機會，讓我為您效力。」

說到最後，佐川還來了一個土下座。

他從沙發上出溜到地毯上，直接就跪了，那真是誠懇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