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
染自府外歸來,甫一下馬車,才從西角門進院,便瞧見隋坐著椅待在第一進院里。能讓生龍活虎的隋坐回椅上,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府里來了外人。
染提起擺跑過去,半蹲在椅旁,笑微微地問:“這是……”邊說邊往半敞開的金甲塢里瞟了兩眼。
隋霍地抬眸,長指不由自主地出來,順著的下顎了,說:“家里來了老朋友,是清王府的人。”
清王府?
染想起安睿前不久為他們捎回來的書信,還有當時范星舒等人給隋提過的意見,以及隋現下以這種方式見客。
大概搞清楚了隋現下的境,遂輕聲說:“是清王殿下?”
隋擺頭,剛講清楚侯卿塵的來歷,侯卿塵已從金甲塢中走出來。收拾干凈整齊的侯卿塵相貌堂堂,既有文士的儒雅,又有武士的剛勁。
染定睛瞧了兩眼,侯卿塵早彎腰唱喏,口中那個“侯爺夫人”還未等說完,染便察覺出他的應是了傷。
“你傷得嚴重麼?”
“不重。”侯卿塵手握袍邊,想掩飾住那條還在滲的大,“多謝侯爺夫人關心。”
“腥味兒這麼重。”染回首對寧梧道,“你去袍澤樓里拿些外敷草藥過來。”
“侯爺已吩咐小幺送來不,我已仔細上過藥。”侯卿塵不徐不疾地應道。
他的風度和氣魄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使然,染心里思量,面上卻說:“那便好。”
水生和勝旺二人提著兩大袋子羊餡餅往里走,人還沒走近,味道已率先飄過來。
“是妾在街上隨手買回來的餡餅。”染朝隋笑道,“是想給府里人打打牙祭。”
“先分給屋中客人。”隋差使水生,又對侯卿塵說:“塵哥,隨我回中堂吧。你我已有多年未見,咱們好好聊聊。”
“也好。”侯卿塵欠了欠,示意讓隋先走。
染立刻跑到椅后面,自然地推起隋,道:“侯爺都不曾對妾提起過這位侯兄長。”
“塵哥是我兒時的玩伴,自我宮后,父親母親多由塵哥替我照料……”隋通過這種方式,將侯卿塵的來頭大致講與染知曉。
侯卿塵只是欠陪笑,對于染他像是早有了解。直到染替他二人把東正房房門關好退出去,侯卿塵才斂起笑意,肅穆道:“阿。”
這個稱呼隋不知多年沒有聽到過,以前同侯卿塵通信,他每次來信的第一句話便是:阿吾弟。
“當年得知你戰馬墜崖時,清王本派我去往雒都探你。”侯卿塵辯白道,“可那時,你的一舉一都太過扎眼,清王擔心我過去反而對你不利。”
“我和清王之間……”隋委婉地說,“我與清王似乎沒見過幾面。”
“阿,老清王在離世前,對清王有所囑托。關于你的世……”
隋心下一窒,原來他是東野后裔,早已不是什麼,清王殿下、侯卿塵全都是知曉的人。由此及彼,這樣推斷下去,當初凌澈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刺探出他的世就不足為奇。世上沒有不風的墻,只要那人是清王府的人,就有可能知曉這件往事。
隋原以為自己和清王府的淵源,隨著老清王的離世早已淡去,如今看來還是他想的太過簡單。
“塵哥在說什麼?”
隋俊朗的五里襯出一雙漆黑眸,他瞳仁微,讓侯卿塵不他的思緒。隋到底是疑還是吃驚,亦或者是其他的?但侯卿塵不打算再拐彎抹角,他在建晟侯府外查了這麼久,對這位建晟侯早已判定過了。
“你的好了。”侯卿塵說著走到隋椅下,一手按在他的膝骨上,“花兩年時間重新站起來,不愧是我認識的那個隋。”
“半月前,趴在雜草叢里的人是塵哥。”隋霍地從椅上站起來,一掃先前偽裝,不怒自威地道,“塵哥既來了侯府,為何要在外圍鬼鬼祟祟查探這麼久?”
“阿……”
寧梧趴了半天門終于走回來,染正在西正房里打轉,實在拿不準這些人是敵是友。
“夫人,我聽到一些。”寧梧在這方面的能力毋庸置疑,很快便將聽到的容向染復述一遍。
“這侯卿塵不簡單,是個人。”染嘆了口氣,“我還沒有機會跟侯爺獨,還拿不好這個度。去后院囑咐好大家,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已代完畢。”范星舒輕手輕腳地飄進來,跟個幽靈似的,“夫人不必擔憂咱們的人。倒是清王府那些人該如何置,夫人和侯爺要盡快下對策。”
“依你何見?”
“早打發早安生。”
“若郭林找到那子尸了呢?”
“莫說清王子,就是清王殿下的面我們都沒有見過。何以判斷真偽?”
范星舒防心特強,他好像比任何人都在意隋能否東山再起。從他來到建晟侯府起,便給隋出謀劃策,讓隋在極短時間,就承認他的優異才能。他很明確的向染和隋表達出,他對建晟侯府非常有用。
染想起前些日子讓他假扮隋那次,他突然出的和深,讓染有些意外。好在他足夠通達理,點破不說破,他也全盤接收。
“要看侯爺。”染含笑道,“是不是清王子嗣,侯爺可以判斷出來。死人能證明什麼我說不好,可這些活人真棘手。”
“夫人莫要心慈手。”范星舒提醒道。
“隨我去金甲塢。”
染打算試探一次,卻見寧梧跟過來。染向東正房那邊指了指,輕聲道:“你過去,小心點,聽得仔細些。星舒陪我去金甲塢,他們再怎麼著,也不敢在咱們侯府里撒野。”
言罷,范星舒已隨一同走出霸下洲。
“侯卿塵的傷是我弄的。”
“我剛剛已見過,用了我的藥,他不會有大礙。”
“夫人要怎麼做?”
“隨便問問。”
染淡然一笑,往前揚了揚下頜,示意范星舒敲開金甲塢的房門。
此時水生勝旺等正打算離開,屋中幾人已把他們從街上買回來的羊餡餅,風云殘卷地吃下肚。他們已不知了多天,有多天沒有吃過葷腥了。
眾人見染走進來,邊抹掉邊的油漬,邊慌慌張張地站起來。
“夫人,餡餅給大家分了分。”水生手中的袋子已癟,“小的再去廚房里看看有什麼吃食。”
那個小袁的道:“不用了,我們已……”他打了個嗝,“吃飽了。”
余下幾人跟著附和,染笑笑,吩咐說:“水哥兒去廚房便是,既是侯爺的老朋友,我怎有照顧不周的道理?”
水生和勝旺遵意去了,染瞅準那小袁,走近了些,道:“黔州到錦縣有幾千里路,這一路你們得走兩個多月,實屬不容易。”
“夫人這是從何說?”小袁一臉訝然,“我們哪里是從黔州來?我們幾人皆是跟著清王殿下一路打到雒都城外。”
“嗯?”染側頭不解,“清王殿下打仗還帶著子?”
“子是抄家時,側妃把孩子給一個小婢,由那婢拼死帶出來的。”小袁講到此,難過地吸了吸鼻子,“當時我們帶著負重傷的清王殿下往黔州方向逃,以為可以在臨終前趕回黔州。可惜王爺在閉眼前,都沒有見到子最后一眼。”
“是在王爺亡后,你們才和逃出來的婢相遇上的?”
小袁點點頭,又糾正說:“我們來到錦縣花了大約半月左右的時間,是日夜兼程,幾乎沒有休息過。要不是這種高強度奔走,小爺他也不會被悶死。”
“兩個多月前,我們起義還沒有失敗,王爺他還活著呢!”另一人悲憤地道。
“既來了侯府,為何不直接進來?何故在外徘徊那麼久?”染問完,側頭看了眼范星舒。
范星舒明白,當下這幾人跟侯卿塵是分開狀態。只有這時候套話,才有可能套出不同的答案。當然,他們或許會事先“串供”好,這就要考驗“審問者”的能力了。染帶他過來,就是要他幫忙甄別一番。
“誰知道你們到底啥樣?塵爺又說,清王府沒在建晟侯最難的時候拉他一把,我們現下又是這等份……”
“小袁!不要說了!”旁人立馬勸道,“閉!”
就在這時,水生已從廚房折回來,又為他們送上來不吃食。染趕招呼大家用飯,“先吃飽飯,吃飽飯才有力氣干別的。”
與此同時,東正房里,隋也向侯卿塵提出了那個最尖銳的問題。他說:“清王府到底為何突然造反?何謂‘清君側’,清的到底是誰?”
“劍璽帝裴寅,約在半年前,給清王殿下弄了次‘帶詔’。他在書中痛訴曹氏種種,請求清王殿下發兵救他于水火。當時說好是里應外合,要一舉殲滅曹氏一黨。可到最后劍璽帝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清王倒了謀反佞。”
“曹氏的基有多深,塵哥怎會不清楚?你哪里是那等糊涂人?再說裴寅才多大?弱冠不及之人,僅僅是頭頂皇帝帽子的孩子,他哪有什麼話語權?”隋痛斥道,“塵哥,你到現在還不跟我說實話麼?你既來到我府,連這點誠意都不拿出來,你讓阿如何信你?”
“啊——”
屋外突然傳來隋驚恐的尖聲,隋聞聽,不由分說已推門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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