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冰雪消融，暖重現，晴空如洗。

好好在暖和的被窩里睡了一覺，慕容諾的風寒便好了大半，早晨起來，鼻子不堵了，聲音也清亮了不，食也跟著好了起來。

婉蘭做了些農家飯，玉米糝子煮的稀飯配上白面烙餅，慕容諾吃的那一個香，把婉蘭對食過于樸素的那點顧慮全打消了。

離開織莊之前，小喜忙著搬東西回到馬車上，婉蘭則特地帶慕容諾去曬布場參觀了一會兒。

莊子里的村婦們織的是價格低廉的布，染的灰、黑為主，適用于干活兒的普通人家。

婉蘭會織染一些亮麗的布，料子也十分，聽說是西林城里的富家夫人和貴送來料子訂做的。

曬布場上用竹子和木板搭著高高的支架，各種的布高掛晾曬，風一吹便翩翩搖曳，就好像從天上扯下來的云霞，不小心掉進了染缸里，被人掛起來等待風將它們接回去。

在場忙活的婦人們見到慕容諾們過來，都會熱得行禮打招呼，對婉蘭的態度很是親切，還有人會湊過來，請教染料水的問題。

婉蘭對誰都客客氣氣的，說話溫和有耐心，瞧著更像是從書香門第里出來的小姐。

轉了一圈，也不過半個時辰，莊子外的營帳全部都已經整理妥當，趁著晴好，大隊伍便要重新出發了。

慕容諾讓小喜裝了些糕點給小虎家里送去，聽說那孩子今天活躍了不，已經可以在床上鬧著要吃糕了，總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回到馬車上，小喜與說起村里人閑談的話，慕容諾才得知，原來織莊一年前并不這個名字。

“以前林子頭莊，因為就在西林城地界的邊緣，以東為首便取了個頭的字，但后來婉蘭來了，教了大伙兒織染手藝，讓莊子里家家戶戶免于窮困寒凍，算是他們的大恩人，所以村長才做主改了織莊。”

“對了，聽王爺還說，若風還教小虎他們識字，算是莊子里的半個教書先生呢！”小喜又想起來道。

慕容諾若有所思得點了點頭。

這麼看來，兄妹倆應該是好人家里出來的，只是不知為何會經歷火災，逃難至此，他們并未開口相求，慕容諾自然也不會多問。

“只是可惜了，”

慕容諾輕輕嘆了口氣，“婉蘭分辨不了紅綠，不然以的織染手藝，應該能在西林城里更吃香才是。”

今日在曬布場時，婉蘭每一次介紹別的的布都不會出錯，唯獨紅綠兩種分辨不清。

小喜一邊低頭煮茶，一邊咕噥著：“這倒是沒聽那些村婦們說起……”

……

從清晨出行，一直到紅日西墜，霞把半邊山染了橙紅時，隊伍才進了暮煙裊裊的西林城。

城中的驛館里地方小，所以依舊是玄甲軍和一部分暗衛去了守城軍軍營借宿，其余人留在驛館里值守。

據驛丞說，今晚恰逢城里開春日宴，只要有學問，會作詩的文人才子都會去，能作出好詩好詞來，便能在春日宴上得一席之地。

“若王爺與王妃有此雅興，下便著人去安排，讓二位也看一看西林城春季最熱鬧的宴會。”

西林以布藝聞名，才學乃是錦上添花，不文人雅客會在春秋二季趕來西林城，一為春日宴，二為秋歌宴，一個賞的是眾學詩詞，一個賞的是佳人歌賦，各有千秋，在涼州十二城里算是獨樹一幟的特。

聽到驛丞繪聲繪頗的介紹，慕容諾那一個好奇，可不想以王爺和王妃的份去春日宴上。

一路走來，見慣了各地方員對他們敬之奉之，把他們當祖宗似的供著，說話也都那麼小心翼翼，實在是無趣極了。

“若咱們大張旗鼓的去，那些文人雅客，才子佳人肯定拘束，斗詩也會收斂，咱們不如低調一些去湊湊熱鬧，既不掃人雅興，也不驚擾百姓。”

沐清風一眼看穿的小心思，便勾一笑，“那便依王妃所言，只是……”

他瞥了一眼慕容諾再也藏不住，而且還得越來越像個小球似的肚子，低聲音又說：“你懷有孕，不可不防護，湊熱鬧可以，暗衛不能。”

“一言為定！”

慕容諾用力一點頭，便拉著小喜向二樓的客房跑，“咱們趕去換裳，別耽誤了時辰。”

沐清風追著進屋的背影，直到屋子里傳來箱子打開和腳步走來走去的聲音，還不舍得似的盯著那門口看，笑得一臉無奈又寵溺。

慕容云湊過來，了個大大的懶腰，低聲說：

“你們小兩口去吧，我這舞刀老漢就不去湊熱鬧了，西林城里有幾個老將是我的人，今晚我找他們吃酒去。”

越向邊境走，越是慕容云悉的地盤，當年帶兵打仗的那些老將退下前線后，都因為習慣了這邊的氣候和飲食，而沒有再回到北方，定居生于此。

沐清風聽到這話，便側目看向慕容云，提醒道：

“你兒可不許你飲酒。”

“噓！”

慕容云豎起手指抵在邊，重重吹了一下，皺著眉將聲音得更低，說：

“那麼大聲做什麼，想跟諾兒告狀不，這一個多月老子滴酒不沾，肚子里的酒蟲早就刀起義了，再不喝一點，渾上下哪哪兒都不舒服，我這是去敘舊，外加治病去！”

沐清風意味深長得‘哦’了一聲，也跟著豎起一手指。

“一盅，只許一盅，可行？”

“這，也太了。”慕容云可是連老皇帝都不怕的大將軍，何曾被小輩管束過，滿臉浮現出不愿。

沐清風眼神指了指二樓，亮著燈的那間客房，暗示自己的老岳父。

慕容云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慕容諾對他皺一下眉頭。

狠狠沉了一口氣，從鼻子里用力哼出來。

“知道了！”

說完，便氣哼哼的轉便大步走出門去，步伐邁得極大，眨兩下眼皮便不見了影，沐清風這才注意到，慕容云將新做的拐杖扔在墻角沒帶走。

想來，是怕那些老將笑話他。

沐清風來醫師和兩個暗衛，去跟著慕容云，若他忘形貪杯，便讓他們出面阻止。

完老爺子這邊的心，二樓那邊正好傳來下樓的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