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宋棠說問題不大的時候，那婦人如釋重負，趕按照指引去了南邊房屋暫時落腳。

之后陸陸續續的人往前走，有輕癥的、中癥的，也有重癥的，只不過數量比較。

等宋棠再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天都黑了，萬籟俱靜，旁邊的顧瑾一已經熬不住，靠在凳子邊兒上睡著了。

只有顧啟還堅守著崗位，在邊幫忙記錄誰是輕癥的，誰是中癥或者重癥的。

“什麼時辰了？”宋棠問道。

顧啟：“子時剛過一刻。”

看了眼還在排隊的村民，約莫還有四十多個，效率比自己想象中要慢很多，不過只自己一個大夫，慢點就慢點吧，細心把癥狀全部檢查出來再休息不遲。

“你若累了就先去睡，我自己來記錄即可。”宋棠沖顧啟手，要把他手里的記錄冊子拿過來。

顧啟搖頭：“無妨，我不配，這些人是大雍朝的子民……呼！我的意思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許現在熬大夜積德，我的腳也能早些時日好起來。”

“嘁，迷信，要熬就熬吧，剛剛這個袁環，十九歲，，重癥，記下來到時候我好對癥用藥。”宋棠說完這話又安著哭泣的袁環：“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你們治好的，在我手底下，沒有治不好的瘟疫！”

“宋娘子，我，我才十九歲，您可一定要多上心救我呀，拜托了，拜托了……”袁環聽到自己是重癥的時候，哭得梨花帶雨。

要不是趙百靈半途醒過來將拉走，還指不定要耽擱多長時間。

等宋棠將排隊村民們的癥狀依次安排好，又不知是過了多個時辰，看著空的面前，宋棠站起來了懶腰，側從空間掏出來兩個小面包和一瓶牛，丟給顧啟。

“總算結束了，隨便吃點抓休息吧，明日要開始給他們煎藥了，有得咱們忙的時候。”

宋棠撕開小面包的外包裝，幾乎是狼吞虎咽，三兩口解決掉一個面包，然后又吃下一個。

最后牛一吸，整盒的量全進了肚子里，這才緩解了低糖帶來的頭暈目眩。

顧啟低頭看著手里的小面包和牛，想不通宋棠是從哪變出來的吃食，上也沒什麼地方可以藏貨的啊，算了，想不通便以后再想。

學著宋棠的模樣，輕輕把包裝袋一撕，吸管進去吮了起來，是他過往二十多年從未嘗過的食，這人當真是太神奇了。

宋棠哪顧得上男人的心思，正了正臉上的口罩，讓呼吸順暢點，趴著桌子沒多會兒便睡下了。

顧啟吃完食，將包袱里的大氅扯出來，蓋在上，這才靠著椅的后背，仰面憩息。

第二天宋棠和顧啟是被吵醒的，外頭敲鑼打鼓，像是慶祝過年一樣咣當咣當響著，吵死人了。

“百靈，外頭出了何事？”宋棠輕微落枕的脖子，扭頭詢問。

趙百靈把挎著的籃子一扯，丟到旁邊，面青得可怕：“還能有什麼事兒，袁村長說朝廷派欽差下來管治瘟疫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宋娘子您累了一整日，將章程安排好的時候來，分明是想搶功勞……”

“我們還沒治呢，論什麼功勞？”宋棠也是萬萬沒想到，朝廷還會派欽差管理小溪村的瘟疫，但犯不著急赤白眼，只要能治好小溪村的瘟疫，別的都好說。

趙百靈不甘道：“宋娘子，您一點都不生氣嗎？”

“有什麼好生氣的，既然府來人了，就把咱們的草藥收一收，哪來回哪去吧，這可是咱們辛辛苦苦采下來的，炮制好了，以后還能賣錢。”

府派人過來，那肯定運送了藥材，何必自掏腰包？沒那麼大方。

而且到時候府的人，未必肯配合自己的方案治療，與其等人趕，不如自己離開。

“先等等，我覺得事沒那麼簡單。”顧啟抬手住趙百靈，旋即扭頭對宋棠說：“這欽差來得蹊蹺，先去問問村長的意思，看他想讓誰管小溪村的瘟疫。”

早不來晚不到，偏偏在小溪村鼠疫蔓延了幾個月才來，說沒點誰相信？

宋棠唔了聲：“問清楚也好，百靈你帶我去找村長。”

胡掬了一捧水洗臉，讓自己清醒清醒，宋棠跟在趙百靈后去尋了袁旺財。

“唷，宋娘子你醒啦，不多睡一會兒嘛？”袁旺財臉紅潤，顯然遇見喜事了。

宋棠明知故問：“村長，這發生了什麼事啊，敲鑼打鼓的，吵得很。”

“宋娘子你有所不知，朝廷知道咱們這地方有鼠疫，派欽差下來治理了，嘿嘿，咱們小溪村的人有救了！”袁旺財手舞足蹈。

宋棠攔住要上去干仗的趙百靈，又問道：“那照這意思，小溪村不需要我手醫治，我們幾人可以回山上去了，對嗎？”

“啊這、宋娘子您別生氣，鄉親們肯定更愿意讓府帶來的醫者救治……”袁旺財麻爪了。

雖然宋棠笑瞇瞇的，可他總覺得背后發寒，像是被兇狠的猛盯上了一樣，稍有半句話說差池了，就要被宋棠和趙百靈撕碎一般。

“這樣啊，那就有勞府的人來醫治吧，反正這鼠疫只是個小病，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好好隔離對癥下藥，不出兩個月鼠疫就可治，誰來都一樣。”

宋棠這話剛說完，旁邊卻突然傳來一道諷刺：“小病？你說瘟疫是小病？呵呵，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個婦人居然拋頭面出來行醫，家里人知道你如此不守婦道嗎？還按照你的方法來治，真把自己當蔥？”

“……”

“你說誰不守婦道吶！！”趙百靈氣得小臉通紅：“宋娘子昨日忙了一夜，還上山采藥給村民治病，你們早干嘛去了！還說我們家宋娘子是跟蔥，你又算老幾？”

“我是縣里寶芝堂的坐診林大夫，瘟疫多恐怖，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們這些子別在這兒不懂裝懂，速速回家相夫教子吧！”

林大夫揮揮手，嫌棄地看著宋棠和趙百靈。

醫者講究經驗累積，兩個年輕子去何累積經驗，行醫治病，可不是人家一塊布料上穿針引線這麼簡單的功夫，還好意思在這跟他大呼小？真是天下唯小人與人難養也。

宋棠沒理會這所謂的寶芝堂林大夫，而是看向袁旺財：“村長，既然林大夫信誓旦旦，想必心中亦是有了算，我那隔離的法子用或不用，全隨欽差和林大夫決斷，我們先回去了。”

“呃？呃？好！”袁旺財沒多說，他其實更相信宋棠，因為宋棠能給村里人帶來希。

可林大夫，是府派著跟在欽差邊的，他不能不從，只能委屈宋棠了。

“百靈，吩咐下去快些收拾東西離開，莫要妨礙了林大夫濟世救人。”宋棠繞過林大夫，朝著裝車的藥材走去，既然不想用提出來的治療法子，那好聚好散吧。

林大夫見‘落荒而逃’，狠狠嗤了一聲：“人妄想行醫治病？簡直癡人做夢。”

“宋娘子，這林大夫的太賤了，您讓我上去撕了他吧——”趙百靈跺腳不甘心道。

宋棠卻說：“他估計是附近城里的名醫吧，有才者自傲，再正常不過的。”

“那咱們這就灰溜溜走了？”

“什麼灰溜溜，我是明正大的離開，況且我說了，有才者方能自傲。且等著看吧，林大夫若治好了小溪村的瘟疫，于百姓而言是好事，更間接證明了他的才能，我犯不著橫生枝節。若他只是個只會放大話的庸人，上頭降下罪來，更不用我替他吃掛落背黑鍋。”

宋棠想，自己橫豎是不虧的，權將這所謂的欽差和林大夫，當一場戲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