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回臥虎村？”姜悅臉上迸出驚喜。

路凌含笑點了點頭，“對，回臥虎村。回頭多買點地，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你要是閑不住，就在村里開個小小的醫館。有病人就看病人，沒病人就看我種地，好不好？”

‘好’字幾乎口而出，話到舌尖又咽了回去。

回臥虎村是可以遠離這些事事非非，關起門來過自已的小日子。可路冗怎麼辦，路塵、石頭怎麼辦？

路冗明年就要下場考秀才了，回臥虎村怎麼繼續學業？

路塵再有幾年就要議親了，回臥虎村之后去，還有什麼選擇的余地？

還有石頭，白家的冤案遲早都要昭雪，他也應該得到自已該得的尊榮。回臥虎村天天跟那些野孩子混在一起，只會越來越頑劣，將來怎麼重振白家的家業、頂起白家的門楣？

最最可憐的就是路大爺，他了多苦才練就了那一本事，原該揚名天下，頂天立地的。就這麼回臥虎村當一名農夫，實在太可惜了。

姜悅沉了沉氣，緩慢而堅定的搖頭。

“我不想回臥虎村！”我不能那麼自私，為了自已的安寧，毀了這麼多人的未來。

而且，臥虎村就真的是世外桃源嗎？

那些淳樸的鄉鄰，知道是契丹人之后，還會像原來那樣誠心誠意的待嗎？

不像自已想像的那麼堅強，如果吳嬸、阿福媳婦對，像壽昌伯和劉熊對路大那樣，一定會崩潰的。與其揭破那層窗戶紙，而對殘忍的真相，寧肯給自已留一僥幸、留一點兒幻想的空間。

“傻妞妞，哪有你想的那麼復雜。”路大爺知道顧慮什麼，輕輕著腦袋笑道:“你想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就這麼簡單。一個地方住夠了，我們再換個地方，天下這麼大不逛遍了多可惜？”

真像你說的這麼輕松就好了！

姜悅悶悶的嗯了一聲，不想跟路大爺繼續這個無解的話題，扯過被子把自已連頭帶腳的裹個繭。

一睡解千愁，有啥事兒明天再說！

路大爺苦笑著搖頭，傻妞妞，又鉆牛角尖。即便事到了你想的那種境地，又能如何？

還不是咱們倆個過日子，別人說什麼又與我們何干？

路冗和石頭是男人，男人自當些磨礪。至于路塵，就嫁個普通農夫也沒什麼不好，高門大戶的飯不見得干凈。

不過這些話，妞妞這會兒肯定聽不進去。路大爺也不費那唾沫，抱著大棉花繭子閉上眼，也跟著睡著了。

第二天晌午，姜悅午歇剛起，二夫人又來了。

也不寒暄，直奔主題，“凌哥兒媳婦，昨天那事兒，你跟凌哥兒商量的怎麼樣了？”

“我還沒來得及跟大爺說！”姜悅祭出‘拖’字法寶，能拖一天是一天。萬一過些日子事有轉機呢？

耶律元那麼狡詐，肯定不會讓事態離他的掌控，肯定會想辦法讓路大爺重掌兵權，狠狠的打乙室部一頓。等路大爺的名聲轉回來，再分家也不遲。

任什麼被靖國公府的人牽著鼻子走？落井下石，呵，也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二夫人臉一白，半是祈求半是威脅的道:“凌哥兒媳婦，按理說誰家出了忤逆不孝的子孫，也不用大干戈，族長一聲令下，開了祠堂就可以把人除名。嬸子跟你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想讓你和凌哥兒面子上好看些。你們又何必為嬸子為難呢？”

姜悅冷笑，“嬸子即然說到這份上了，我倒想聽聽，大爺怎麼個忤逆不孝法，竟然到了被族里除名的地步。若是因為他不肯休我，我勸嬸子還是別把這話說出來，省著自取其辱。”

二夫人心里這火再也不住了，“就是這個原因，我怎麼就不能說出來？我怎麼就要自取其辱？”

“我是你們靖國公府明正娶回來的媳婦，七出之條犯了哪一條，你們非著路大爺休我？若是憑白無故就能休妻，我看二叔也可以換個更溫婉賢良的夫人了。”姜悅這些天的憋屈，可算找到個發泄的地方。

“你一個契丹人還敢在南朝地界上這麼囂張？”二夫人氣的直哆嗦，“攆你走都是客氣的，回頭說你是細，讓京兆府拿了你，誰又能出個不字！”

“真是笑話了，都說我是契丹人，這麼多天怎麼沒見衙門來人拿我？姜家可開了祠堂把我除名了？一日沒有，我便一日是姜家的外嫁。與其在這兒裝腔作勢的嚇唬我，不如先去姜家，讓姜家把我除族，然后再報到京兆府，派人來拿我。那時，不用你們攆我自然會走。否則，拿出七出的證據，拿不出來就別說路大爺忤逆不孝。再說這種話，我倒要告你們不親不恤，借故欺凌子侄，意圖狂占家財。”

“你、你……”

姜悅甩手拍開二夫人點著的手指，“怎麼？姜家不肯除我的名是不是！姜家人可比你們聰明多了。反正也沒證據，死扛到底才是上上策。一旦把我除族那就是承認我是契丹人，承認姜家跟契丹人有牽連，姜懷林才沒那麼傻呢。你們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哪條道更有便宜，再做決定不遲。別聽風就是雨，慌的跟跑地似的讓人笑話。”

二夫人深吸好幾口氣，才沒讓自已氣暈過去。定了定神冷笑道:“是，這事兒是沒證據。你爹娘都在契丹福呢，哪來的證據？只不過，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兒就是沒證據，公道也在人心。

因為你這個契丹人的娘，族塾里的先生寧死也不肯繼續教石頭，把石頭攆了回來。路冗那些要好的同窗也因為你這個好嫂子，紛紛寫了絕信跟他絕。還有路塵那些小手帕，誰還敢跟親近，出門都繞著走。你自已不承認是契丹人沒關系，可你得承認，你就是個禍災星，但凡跟你沾邊的都被你給害了！”

姜悅一陣天旋地轉，猛的推開二夫人，拔腳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