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半趴在書桌上，煙兒跪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邊給他遞點心一邊念叨，“你倒是寫字啊，瞎劃拉什麼呢？”

“我手腫這樣能寫嗎？”石頭抬起小手沖晃晃，氣哼哼的道:“我不是讓你給我倆包子嗎？怎麼又是這個破點心，我都吃膩歪了。”

“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敢挑？哼，活該著你！”煙兒狠瞪了他一眼，回手把點心塞自已里，抱著點心盤子就走，“吃不吃，不吃拉倒。”

“哎，你倒是給我留一塊啊！”石頭急了，扔上筆上手就來搶煙兒懷里的點心盤子。

“你不是不吃嗎？”煙兒抱著盤子左躲右閃。

“誰說我不吃的，你給我拿來。”石頭圍著上躥下跳。

倆人正鬧騰的歡實，冷不丁瞧見姜悅站在門口淚流滿面，倆人都嚇了一跳，也不用商量‘噗通’一聲，齊刷刷的跪到姜悅面前。

“娘，我錯了，是我著煙兒姐姐給我拿吃的，要怪就怪我，您別罰煙兒姐姐。”

“，都是奴婢的錯兒，是奴婢自已拿點心來的，跟爺沒關系。”

倆人爭先恐后的認錯，姜悅瞬間哭出聲，一手拉起一個，“你們沒錯，錯的是我！”手展開石頭的小手掌，掌心赫然浮著幾條淤青，連帶著整只手掌都腫了。

“石頭……都是娘不好，娘……”姜悅回手狠狠自已一個耳。

“娘！”石頭失聲驚呼，一把抓住姜悅的腕子。掌心一陣劇痛，小臉登時疼的揪到一塊。

姜悅越發的心如刀絞。怎麼那麼蠢？自已養大的孩子都不信，在外頭了委屈回來還要被冤枉。不配當這個娘！

“娘，我嚇唬您玩呢，其實一點兒都不疼。”石頭趕松開眉眼，笑嘻嘻的強裝好漢。

“傻兒子！”姜悅一下把他摟進懷里，放聲大哭。你別這樣，你越這樣，娘這心里越疼！

哭了一會兒，姜悅抬頭對煙兒道:“還愣著干什麼，快點給石頭煮點粥，有什麼現的飯菜先端來。”煙兒應聲往外跑，姜悅又問石頭道:“你告訴娘，是不是你爹著你撒謊的？”

石頭很有義氣的搖頭道:“不是，爹也不知道。”

不是才有鬼了！

姜悅抹了一把眼淚，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知道路大爺這是為好，不想讓知道真相后自責，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他能瞞多久？即便瞞住，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是自欺其人罷了！

“石頭放心，娘一定能再幫你找個先生，比原來的那個好一百倍。”

石頭那張小臉瞬間一團，娘啊，其實讓人攆回來，我樂意的……您能不能不費這個心？

不管石頭樂不樂意，晚上吃飯時，姜悅先把路大爺數落了一通，怪他不該著孩子撒謊還委屈孩子。數落完了又讓他將功補過，再給石頭找個先生。

這世上總有些明世理的人，對事不對人，不搞誅連那一套。

石頭生怕路大爺遷怒他，不停的往路大爺碗里挾菜，一臉狗樣兒討好的不要不要的，順便拼命沖路大爺使眼。爹啊，這事兒真不賴我，我可啥也沒說！

路大爺橫了他一眼，就再沒搭理他。石頭暗暗松了口氣，姜悅卻覺著哪兒不對。路大爺人雖坐在這兒吃飯，里還應付著跟說話，可明顯心不在焉啊！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盛了碗云芽菜湯遞到路大爺跟前。

路大爺接了湯笑道:“最近鋪子收益不好，最近倆個月都是虧的。”

姜悅將信將疑，路大爺那心寬的跟城門似的，能因為虧錢這種事兒而心事重重的？

轉念一想也有可能，那幾家鋪子賺的銀子是用來恤龍威軍死難將士家屬的。真要虧錢了，那些人的生計就要影響，路大爺能不擔心嗎。

“我這里還有幾萬兩銀子，你先拿去應個急。”

“不用，我手上還夠支應的，不夠了再跟你拿。”路大爺手握住的手，抬眸沖的一笑，“你別為外頭的事兒心，一切有我呢！”

姜悅笑著點頭，可心里總有些不踏實，總覺的路大爺沒說實話。

隔天，就知道自已為啥不踏實了，因為路大爺確實沒說實話。

姜悅瞧著臉憔悴，仿佛一夜之間瘦了相的白巖，半晌才訥訥的道:“您，您再說一遍，我沒聽錯吧。龍威軍那些死難將士的孤把這個月的恤銀子都退回來了？”

白巖嘆了口氣，“何止是這個月的，有些人家把上個月沒花完了也退回來了。他們說……”

他一下頓住不住下說了，只怔怔的盯著姜悅，滿眼悲愴和無奈。

姜悅急道:“是不是因為我？您跟我說實話，他們、他們都說什麼了？”

“哎！”白巖又是一聲長嘆，“他們說，龍威軍上下都是男兒、頂天立地的好漢子。戰死沙場雖死猶榮，們為有這樣的好兒子、好父親、好丈夫、好兄弟而自豪，們就是死凍死也不會賣了自已的骨氣和臉面，拿路大爺的臟錢。

如果路大爺休了您，他們還認路大爺是龍威軍的一員，家中子侄還愿意追隨他。若不然，路大爺就跟契丹人一樣，是他們世世代代的仇人，不死不休。”

姜悅子晃了兩下，險些從椅子上栽下去。

原來如此！難怪路大爺心事重重！

因為，他誓死守衛的人集背棄了他。因為，他了龍威軍的叛徒！

“！”白巖老淚縱橫，起袍角噗通跪到姜悅跟前，“老奴知道您是好人，這事兒也不怪您。可是……求您看在大爺一心一意為您好的份上，您能不能離開大爺……”

姜悅下意識搖頭，不能離開路大爺，答應過路大爺。不管前途如何，要一直陪在他邊！不能食言！

“！”白巖放聲大哭，“您就給大爺留條生路吧！”

姜悅的眼淚也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