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得沒有那麼重,這幾日又吃得好睡得好,府醫說再過兩日差不多就能下地行走了,哪裡還會落下病。
趙寒灼看出拙劣的遮掩,沒有穿,眼角眉梢都帶了喜悅。
不用再多問什麼,他就知道已經做出了選擇。
兩日後,老爺子和蘇珩啓程回京,等他們走後,趙寒灼讓趙拾租了馬車,帶張枝枝從諶州回了溫縣。
得知趙寒灼要回鄉祭祖,張枝枝一百個不同意,現在還不是他什麼人呢,怎麼能跟他一起回去祭祖?
張枝枝鬧得太兇,趙寒灼決定退步,回溫縣前,先陪張枝枝去漳縣。
張枝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溫吞吞的應了,然後猛然發現不對,這樣不還是名不正言不順嗎?
然而一個著傷的人,本拗不過趙寒灼和趙拾兩個大老爺們兒,只能從了。
老爺子纔回漳縣走了一遭,縣裡的人一看見張枝枝就認出來,熱絡的帶著回了老宅。
老宅翻新過,還能住人,孃的墓地也打掃出來,雖然當初葬得沒有如何風,如今看著卻也不差。
趙寒灼觀察力過人,也不用張枝枝說話,直接帶著香燭撈著張枝枝去祭拜。
張枝枝紅著臉不好意思,這人卻是完全相反,一跪下就自發娘。
張枝枝錘了他一下,這會兒也就是爹不在,要是爹在,準要將他臭罵一頓,說他沒規矩。
趙寒灼沒跟張枝枝開玩笑,端端正正跪在那兒:“娘,我與枝枝尚未拜堂親,我知道這樣喊你是壞了規矩,但我有公務在,日後怕是難有機會再來,還請娘恕罪!”
趙寒灼說著磕了個頭,張枝枝看著他,表也跟著認真起來。
“我雙親早亡,家中也無其他親人,近日難自,行爲孟浪唐突,與枝枝有了之親,還請娘不要怪罪,我是真心喜歡,回京後必定三六聘,將迎娶回家,餘生也必然會好好疼,不讓一點傷害!”
趙寒灼說完又磕了一個頭,他說得真意切,張枝枝心神震盪,眼眶控制不住的發熱。
“我心悅枝枝,娘若在天有靈,請了這三拜!”
趙寒灼把香進香爐裡,磕下第三個頭。
張枝枝眼底騰上霧氣,趙寒灼等了一會兒,扭頭看著道:“娘認下我了。”
“……”
張枝枝沒說話,沒出息的掉了眼淚。
趙寒灼起捧著的臉:“怎麼哭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張枝枝哭得更兇:“都怪你啊,說話說得那麼好聽,我以爲不會有人喜歡我的,你爲什麼會喜歡我啊?”
就覺沒有一點徵兆,一開始他還那麼兇,後來就一直佔的便宜。
“喜歡就是喜歡,哪裡需要原因?”趙寒灼哭笑不得,張枝枝吸著鼻子還是覺得不真實:“需要啊,不然我沒辦法相信這是真的。”
“那你那個時候爲什麼喜歡顧炤?”
趙寒灼反問,張枝枝的哭聲一頓,認真思索片刻回答:“我覺得他很可憐啊,顧傢什麼人都沒了,他雖然看著兇,但是世又那麼慘,讓人完全恨不起來。”
傻丫頭,哪有人向你這樣,被問什麼就回答什麼。
趙寒灼在心裡嘆,低頭吻幹眼角的淚珠:“現在他了親,有人關心他了,我比他更可憐了,對不對?”
“你纔不可憐!”
張枝枝小聲嘀咕,完全沒發現自己被岔開了話題。
趙寒灼又在脣上親了一下:“嗯,我有你就不可憐了。”
張枝枝耳朵發紅,半晌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趙寒灼陪張枝枝在漳縣歇了一夜,第二日才從漳縣去溫縣。
四日後,抵達溫縣。
溫縣比漳縣發展要差一些,便是縣城都著子窮酸氣。
趙寒灼自京以後便沒再回來過,所以沒人認出他來,只是難得看見馬車經過,惹得路人多看了幾眼。
都見過家長了,張枝枝這會兒也端正態度,把自己當做趙寒灼的未婚妻來看待。
一路上清點著香燭紙錢,生怕帶了什麼東西。
“不必張,他們早就不在人世了,只是通知他們一聲而已。”
趙寒灼溫聲安,張枝枝挑了下眉,他見孃的時候,可不是通知一聲這麼簡單呢。
從縣裡出來,路便不好走了,張枝枝被顛簸得臉不大好看,趙寒灼索讓趙拾駕著馬車回城訂客棧等他們,自己則像之前那樣揹著張枝枝往前走。
這邊民風還很淳樸,別說尚未親,就是已婚婦被自己相公揹著都要指指點點惹人閒話呢。
“趙寒灼,好多人在看呢,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路,一點都不疼了!”
張枝枝趴在趙寒灼背上小聲說,臉燙得厲害,趙寒灼不放,還把託得更:“不過是些閒言碎語,不必理會。”
“可是你爹孃的墓在這裡,這些人說三道四,他們會難過的。”
這話儼然已經在替他爹孃考慮,趙寒灼脣角微勾帶了笑:“你這般護著他們,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不會難過的。”
“可是……”
“放心,有我在,他們不敢嚼舌。”
趙寒灼說得篤定,語氣裡又夾雜了點別的緒,張枝枝沒了聲音,乖乖趴在他背上,擼起袖子替他汗。
從縣城到村裡的距離稍有些遠,趙寒灼揹著張枝枝足足走了一個時辰纔到。
十來年沒回來,村裡的房子破敗了許多,莊稼也變得荒蕪,趙寒灼卻還是對這裡很悉,順著村裡的小路一路找到了自己家。
他家比張枝枝家小上許多,只有兩間房,因爲太久沒住人,院牆已經垮了大半,院子裡雜草叢生。
“這是我家。”
趙寒灼說著把張枝枝放下,了外袍墊在門口的石墩上讓坐著:“我進去拿個東西,先等我一下。”
“我不能進去嗎?”
“屋裡灰塵太大,在這裡等我就好,乖。”
“哦。”
張枝枝乖巧坐下等著,趙寒灼轉走了進去,他進去的時間稍有些久,張枝枝無聊的拔腳邊的青草葉子,突然察覺到幾道目,本能的回頭去,周圍的幾房子後面不知什麼悄悄探出了幾個腦袋。
這形頗有些詭異,張枝枝皺眉,倒也並不害怕,坦和他們對視。
過了一會兒,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趙家小子揹著他媳婦兒回來了!”
這一聲尾音喊得破了音,原本躲在周圍的人呼啦一下全跑了過來,有老有小,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來討債的,張枝枝下意識的抓腰間的長鞭,趙寒灼及時走出來,擋在張枝枝面前。
“真的是他!”
有人小聲嘀咕,張枝枝傾耳聽了半天總算是聽明白他們在議論什麼,原來很多年前,這些人曾闖進趙寒灼家裡搶砸過東西,還把趙寒灼捆起來打過。
那個時候他纔多小,這些人怎麼下得去手?
他剛剛不讓進去,是不是不想讓看見屋裡的狼藉?
趙寒灼面對這些人的時候,一點沒有親切和熱,面寡淡,只淡淡的說自己是回來祭祖的,一會兒燒完香就要走。
這些人又是一番唏噓,推搡了許久,推了一個年邁的老人出來跟趙寒灼道歉,說當年的事的確是個誤會,當初他們搶走那些東西,也願意還給他。
趙寒灼一一謝絕,過了這麼多年,他早就不計較那些東西了,只告誡村裡的人,若是沒有親經歷過什麼事,就不要人云亦云隨便給別人定罪。
他做了大理寺卿多年,一的威嚴人難以抵抗,這些人紛紛應是,趙寒灼不再多言,直接抱著張枝枝去了他爹孃的墓地。
到他心不好,這次張枝枝沒有推三阻四,乖乖抱著他的脖子,等離那些人遠些了才小聲安:“趙寒灼,你別生氣了,你現在特別厲害,沒有人敢在你面前冤枉別人的。”
不追問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卻一下子明白他這麼多年堅持的公道正義。
“我爹是個屠夫,材魁梧,長得很兇,村裡人都怕他。”
趙寒灼有了傾訴的慾,張枝枝立刻握拳憤憤不平:“原來是一羣以貌取人的淺之人,實在可惡!”
揮著拳頭,五出生的表,趙寒灼被逗得笑起來,剛剛那點慨消散。
“村裡那年遭了賊,我爹剛好不在家,他們認定我爹是賊,就闖進我家搶砸東西。”
張枝枝抱他的脖子,拍拍他的背:“要是那個時候你認識我就好了,以前我爹和哥哥不在家,我打架可厲害了。”
“嗯,要是那個時候認識你就好了。”
趙寒灼說著抱張枝枝,心臟狠狠地悸。
真的很好,是老天遲了很久纔給的寶。
趙寒灼母親早亡,父親死後也埋得草率,這些年又無人打理,只剩下兩個長滿雜草的土堆,不仔細看本看不出是兩座墳,看著很是讓人心酸。
這次張枝枝沒聽他的,一下地就蹲在那裡幫忙拔草,手勁大,作又快,不是十指不沾春水的大小姐,倒是比趙寒灼作還要爽利。
“咳咳。”草拔到一半,張枝枝清了清嗓子:“趙大人已經見過我娘了,是他先不守規矩的,我今天也不守規矩先二位一聲爹、娘,趙大人對外宣稱我是他未婚妻,壞了我名聲,還屢次佔我便宜,爹孃你們做個見證,要是回京後他敢反悔不娶我,我定然不會放過他的!”
張枝枝說得爽,在趙寒灼驚喜的注視下繼續道:“我張枝枝,家裡是開鏢局的,會做飯,但不會做紅,可能不大符合你們心目中的兒媳婦標準,但我這個人最講義氣,趙大人若娶了我,對我好的話,自然也會好好照顧他,給他生兒育。”
這種話,一般子應該很難說出口,卻說得坦。
他若是敬,自然會回以同樣的。
趙寒灼聽得心口發熱,忍不住抓住張枝枝的手:“好了,磕完頭走吧。”
“這麼著急?”
“嗯。”
急著回去親。
趙寒灼沒把後面這句話說出來,但眼神已經明明白白傳達了這個訊息。
張枝枝臉上發熱,跟著磕了頭離開。
回去的路上張枝枝沒讓趙寒灼再背自己,只和他手拉手慢吞吞走著,互相說著以前的糗事。
張枝枝一直是這個格,爬樹捅馬蜂窩這種事已經不用意外了,讓張枝枝驚訝的是,趙寒灼以前調皮搗蛋的個完全不亞於。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趙寒灼說,張枝枝很難想象,趙寒灼小時候會有那麼歡的一面。
還以爲他從小就是木頭一樣,喜歡讀書,喜歡破案,不與人親近說話,年老,老繃著個臉裝高冷。
“對了,趙寒灼,你到底爲什麼喜歡我啊?”
“可能是因爲你那天翻進大理寺的樣子很可吧。”
“有多可?”
“只看了一眼,就鑽進我心裡去了那麼可。”
……
回城那天,趙寒灼特別等到城門快關的時候,才讓趙拾駕著馬車進去,趁著夜把張枝枝送回張家。
老爺子親自來接的人,沒請趙寒灼進屋坐會兒喝喝茶,直接關了門。
趙拾見老爺子臉嚴肅,心裡不安,趙寒灼卻一派淡然,老爺子若是當真不同意這門婚事,就不會由著他把張枝枝帶走那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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