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容猛的一回頭，桌上放著的剛摘下來的耳環，因的轉而跌在地上。

那耳環本是李一白求娶時的聘禮，上面的串珠由上等的五彩玉髓做，寓意五福齊全，有寄于婚后生活滿之意，秦月容甚為喜歡。

在嫁李家十多年來，李一白也曾送過其他珠翠首飾，但最還是這雙耳環，縱然那款式已經過時，依然日日佩戴。

秦月容邊伺候梳妝的婢都知道甚為惜這雙耳環，穿戴都不假手于人，就是怕那些侍手不穩，把耳環跌了摔了。

然而俗話說的好，彩云易散琉璃脆，向來好不易堅。

縱然秦月容再小心翼翼，這耳環還是逃不過墜地碎裂的命運。

想彎腰拾起了那只支離破碎的耳環，卻只能拾到早已啞了的玉托，上面鑲嵌的五彩玉髓卻散落一地，碎了渣滓，縱使有心去拾，也無能為力。

無力地把玉托放在桌上，半響才說了一句，“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李一白看了一眼那只耳環，心中不忍之心頓起，他沒有急著回答秦月容的話，反而坐了下來，一臉的黯然。

“果真是你。”

良久，他喃喃自語了一句，伴隨著長久的嘆息，“我多麼希你笑著對我說，那賀禮還在，而你，并不知道我話里的深意。”

秦月容眉心一，眼中閃過一憂傷。

“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何不揭穿我？”

李一白卻苦笑了一聲，“大概是因為我想親耳聽到你的解釋，而不是你對外的那套說辭。”

說到底，他不過是不忍心罷了。

眼前這個子，與他相伴了十五年，夙興夜寐地勞府里的事務，他見證著從一個靦腆寡言的閨閣子，變了行事利索、獨當一面的當家主母，當中的艱難，他并非不知道。

而且秦月容替他生兒育，所生的李珺芙俏可，小兒子李珺浩更是長子嫡孫，從小被寄予了厚。

所以縱使李珺喬在查驗指紋之前，曾跟他說過，換鋪契的人很大機會就是秦月容，他當時也不肯相信。

直到他看到鋪契上查出了白的指紋，當時秦月容當時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始終纏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李一白雖然平日忙于經營經緯樓，但畢竟和秦月容相伴十五年了，的一顰一笑，的喜怒哀樂，又怎會逃得過他的眼眸？

白之死，首先表現出的不是震驚和傷心，反而是心的放松，那只能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明知道白會這樣做，所以并不驚訝。

而且掌家多年，深知道高門大宅最怕丑事外揚，府里的婢走著進來的門，卻被橫著抬出去，無論是什麼緣由，傳到外人的口中，都會以為是李家苛待折磨。

所以白一死，這件事只能告一段落，誰也不會再尋究底下去，秦月容才放下心來。

秦月容以為已經把這件事做得滴水不，連理白后事都按照府里的規矩辦事，還堵住了白叔嬸的，讓他們不至于在外面說三道四。

自認為自己已經藏得夠好了，卻沒想到還是沒有騙過自己的枕邊人。

李一白不僅了解秦月容，也了解邊的白。

他深知白絕對不是自作主張之人，這樣把所有的罪名都攬在上的做法，大概只能是秦月容授意。

但他跟李珺喬一樣，對鋪契上并沒有出現秦月容的指紋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他經過李珺芙的房間時，巧聽到了李珺芙正和邊的侍談論，秦月容的生辰將至，今年又將送母親什麼別出心裁的賀禮。

他才得知，原來去年生辰的時候，李珺芙送給秦月容的，竟是一雙蠶手套。

只不過那時他剛好到外地經商了，錯過了的生辰，雖然事后也給補祝了，但問及想要什麼生辰禮的時候，秦月容卻說芙兒已經送了最好的禮了，讓李一白不用再折騰了。

當時李一白問過，芙兒到底給送了什麼賀禮，讓如此歡喜，當時并沒有言明，只說是母二人的。

李一白見狀也沒有深究此事，直到發生所有事都指向秦月容時，恰巧讓他得知竟有一雙蠶手套，而且從未示人時，他就一下子明白過來。

因為這一雙蠶手套，所有的事就能說得通了。

雖然事實已經十分明瞭，但李一白一天沒有親耳聽到秦月容的答復，他都不愿意就此蓋棺而論。

但如今見秦月容這樣說，他就知道他的堅持和期盼，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如今問到底為何要這樣做，已經毫無意義。

因為做了就是做了，白也因此而死，而秦月容居然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冷靜理的后事，這讓李一白突然覺得，原來自己還不夠了解眼前這個相伴多年的子。

如果說一開始他對還有諒和憐惜，但在白一事后，他卻見證了的不擇手段和冷漠，這讓他不得不審視兩人的關系，以及日后該何去何從。

相對于李一白的猶豫不決，秦月容對李一白的了解卻比他自己還要深，這畢竟是了一輩子的男人，早在他娶親之前，虹橋上的驚鴻一瞥，已經讓認定了李一白是的良人。

要不是當時太過靦腆，縱然知曉自己的心意，也不敢上前言明，只能眼睜睜看著李一白救下了一個被惡霸欺凌的子，而那個子，最后竟了他的結發之妻，也就是李珺悠和李珺喬的親生母親。

了他二十多年，而不是他所知道的十五年。

為了多見李一白幾眼，制住自己心的妒忌，想方設法為了他新婚燕爾的妻子的閨中友，看著他們兩夫婦琴瑟和鳴，恩非常。

要說心中沒有恨，那都是騙人的，恨自己，也恨李珺喬的母親，獨獨恨不得李一白。

所以，在李珺喬的母親因難產去世后，李一白為了年的孩兒考慮，不得不另娶夫人的時候，心甘愿地坐上了繼室續弦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