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夫人一聽到自己會因此而流放,心中一驚。
都一把年紀了,實在不了風餐宿,顛沛流離之苦。
何況那通州可是人所共知的瘴氣盛行之地,流放至此的人,即使僥幸不死,也會落下一的病痛。
這些病痛會如影隨形地伴隨一生,即使日后有機會回來,也不復從前那般康健。
何老夫人為了何家的未來籌謀了半生,好不容易才挨到了何世林有出息,當上了地方的員。
本想著何世林也是個長進的,說不定用不了幾年就會仕途亨通,也就能跟著福,那對黃泉以下的祖先也能有所代了。
但如今卻因為有把柄落在了李太君手上,最為看重的仕途也被拿得死死的。
何老夫人不得不放下高高端起的姿態,轉而拉住何世林的手,讓他快快簽下這封和離書,換取那份賤籍文書,以及日后的和順日子。
言語切切,聲聲催促,何世林依然不肯松口。
最后,何老夫人只能出的殺手锏,在何世林面前裝弱裝可憐。
“我兒啊,要是你實在放不下,那娘親搬回老家去住算了。”
“你也不用來喚我回去,就讓我一個人在老家自生自滅就好了。”
“反正我都是半截子黃土的人了,呆在府里左右不過是礙著某些人的眼。”
“娘親含辛茹苦地養大你,自然不想你因為我而為難,你還是讓我走了吧。”
何世林聽得心頭直發酸,回想起這些年母子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何老夫人獨自離去。
但面對李家人的咄咄人,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何世林心中難免有怨氣。
他甚至覺得李珺悠態度的變化全因李太君等人在旁煽風點火,他突然變了一副模樣,不再像剛剛那樣卑躬屈膝的,眼中反而出一很難覺察的狠勁。
他冷笑了一聲,對李珺悠下了最后的通牒。
“珺悠,你可想清楚了,這和離書一旦簽下來,你就不再是我何家的人了,以后想要婚配他人,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畢竟你出商賈,又非完璧,今后更不能生育了,你看哪家會如此看不開,娶這樣的子門?”
“如果你親手撕毀了這份和離書,跟我娘親好好認個錯,那我自會遣散我表妹,至于孩子不孩子的事,我們還能從長計議。”
李珺喬敏銳地察覺到何世林表的變化,擔心何世林惱怒,會傷了姐姐,連忙把李珺悠護在后。
李珺悠卻毫不懼,朝輕輕搖了搖頭。
李珺悠看似弱,但本質上卻不是一個猶豫不決的人。
此時心如死灰,便當著眾人的面,一字一句地說,“要我再回你何家為婦,我寧愿削發為尼,此生常伴青燈古佛,求個心境平和,也比在這齷齪骯臟之地苦苦掙扎要強得多。”
何世林見無論自己說什麼,李珺悠就是不吃,他僅存的一點耐心也被消耗殆盡。
他一步步地走近李珺悠的方向,一聲不吭的,眼神就像要殺人一般。
李珺喬見他不對勁,連忙說了句,“我姐姐不愿再見你,你也別想再靠近我姐姐,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何世林卻是一笑,破罐子破摔一般,用極盡嘲諷的語氣對李珺喬說,“不是要簽和離書嗎?和離書不給我,我怎麼簽?”
“再說了,強扭的瓜不甜,說不定你們早就給尋好了下家,所以才急于撇了我們何家。既然這樣,何不全了你們心意?”
李珺喬見事已至此,他居然還能歪曲事實地詆毀曾經相伴枕旁的結發妻子,再一次刷新了對一個人無賴的認知。
如今,只要一眼何家母子的那副臉,便覺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連隔夜的飯菜都要偶出來了。
也無法理解,李珺悠到底是抱著怎麼絕的心態,忍耐這兩個奇葩如此之久的歲月,而從沒跟娘家訴過一聲苦。
李珺喬只想速戰速決,盡快把姐姐帶離何家大宅,便接過姐姐手中的和離書,十分不屑地遞給了何世林。
何世林接了過去后,再三確定這封和離書上沒有任何不利于他的言論后,才緩緩開口問了句,“雖說李太君金口玉言說了,只要我簽下這封和離書,你們便會把賤籍文書還給我們何家。”
“但我還是要確認一下,以后何家之事,你們李家之人不能再手。”筆趣閣
李珺喬自然知道何世林打的是什麼算盤,不外乎是擔心李家人在拿到和離書以后,在外面詆毀何家的聲譽。
又或者言而無信地向朝廷上報此事,到時候何世林可謂吃不完兜著走了。
本不屑再跟他說話,但見他拿著和離書遲遲不簽,只能強著自己的厭惡,嫌棄地說了句,“你當我們李家是什麼?以后你們何家是龍是蛇,跟我們一文錢關系都沒有!”
狡黠的何世林卻沒有理會李珺喬的回應,反而轉面向李太君,“得李太君一諾,小婿才能安心簽字蓋印。”
李珺喬這才意識到,何世林是擔心子如此跳,要是真的言而無信起來,他也拿沒有辦法。
所以他才把目投向了李太君,就是因為他知道,李太君一諾千金,必不會出爾反爾。
李太君的想法跟李珺喬一樣,也是想盡快解決這件事,名正言順地帶李珺悠回江南李家。
如此一來,和離書一定要拿到手。
所以李太君便對何世林說,“喬兒的話代表的就是老的意思。不僅賤籍文書完璧歸趙,你們何家娶青樓子也罷,想納寡婦戲子也好,再也與我們李家無關。”
“我們李家人雖然世代從商,份的確不高,但生意人最為重諾,你不用多加揣測,自增煩惱。”
李太君的每一句話,都不想李珺喬那般鋒芒畢,反而像綿里針一般,暗暗地著何世林的每一肋。
言語中不外乎是暗諷他小人之心,才會對李家的意圖多番試探,實在失了讀書人的節氣和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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