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珺喬會如此想,那個婦人同樣會。
只因為除了那溜溜的樹干以外,唯一能通過這條湍急河流的辦法,便是于上流的那座橋了。
所以只要堵住了那座橋,竹林那邊又有李珺喬守著,那婦人便無路可逃了。
只因為那婦人并非一人在行,而是手里還拖著那個子,所以行比不上李一白迅速。
加上在門外的時候被黃嬤嬤攔截了一下,步子更是慢了下來。
最后見李一白和李珺喬一前一后逐漸包圍,為了逃,竟犯險拉著那個子一同往樹干橋的方向去。
但那個樹干橋上長滿了青苔,橋下的水流又急,不有些膽怯。
稍一遲疑,李珺喬已經在的后。
“你不要沖,你跑不了的。”李珺喬苦勸那個婦人不要以犯險。
沒想到那個婦人竟想掙個魚死網破,強行拉著那個子往橋上去。
此時那個子不知道是因為奔跑而散了發髻,還是被婦人特意用頭發遮擋面容,李一白等人竟一時無法分辨的模樣。
李一白本想湊近去看清楚,沒想到他的舉卻惹來了婦人的越發提防。
一邊拉扯著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的子,一邊威脅說,“你們不是在尋嗎?要是你們把我急了,我拉著一起跳河!”
婦人的語速十分快,前快速地起伏,看得出心中也沒底。
但既然李珺喬等人如此在意手中的那個子,婦人便把那個子當了活命的保命符。
果不其然,婦人的話果然起到了震懾的作用,李一白馬上不敢上前去了。
此時李太君拄著拐杖緩緩上前,也不能確定眼前蓬頭垢臉的子是否李一晴,于是輕聲哼起了那首只有會唱的搖籃曲。
悠揚的歌聲從河邊響起,在場所有人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個如同破娃娃一般的子,似有所地抬起了頭,里喃喃自語,似乎在跟著李太君的歌聲一起和唱。
李太君一邊哼著搖籃曲,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子的反應。
那子雖然眼神還是有些茫然,但抬頭的瞬間,額邊的發恰好被風吹過,出了邊的紅痣。
李太君因此而紅了眼睛。
李一白顯然也注意到那顆紅痣,滿臉震驚地看向李太君的方向。
他看著李太君默然流淚的樣子,便知道他沒有認錯。
眼前被婦人脅迫的子,正是他們遍尋不獲的李一晴。
站在樹干橋的婦人顯然有些不耐煩了,作勢要拉著李一晴往河邊去。
李珺喬一下子慌了,馬上說,“你別跳,你不就是想我們放了你嗎?你看看河水那麼急,橋上都是青苔,你確信你不會下去嗎?”
婦人對的威脅無于衷,用盡全的力氣拉著李一晴往橋上去。
李一晴雖然意識不全,但當走上了窄得只夠一個人通過的樹干橋時,心底的恐懼一下子涌了上來。
只見突然像發狂了一般,猛然甩開了婦人的手,不管不顧地往李太君的方向奔去。
那婦人顯然沒有預料到一向呆若木的李一晴在此刻突然發狂掙的手,試圖手去把李一晴拉回來,卻落了個空。
眼見李一晴已然離了的掌控,手上再無可以要挾李珺喬之,當下便下定了主意,轉踏上了那座布滿青苔的樹干橋。
李一白見要逃,想也不想就往河邊追趕,卻沒想到那婦人由于失足,生生在他面前落,瞬間就被湍急的河水沖走。
李一白和李珺喬都被眼前的景象所嚇到,父兩人馬上沿著河邊追趕,想把那個婦人給救上來。
但任憑兩人如何竭力奔跑,河流的速度都遠超他們所想,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婦人在水面上浮沉了幾下,很快就沒了蹤影。
李一白悔疚萬分,癱坐在地上,對自己剛剛一時急之下的追趕,導致那婦人掉落河中之事十分后悔。
李珺喬見事已至此,只能安李一白說,“爹,那婦人定是做了虧心事,所以才會慌不擇路,走上了這條不歸路,你也無需過分自責。”
“現在當務之急是看看姑姑的況,我看的神志不太清醒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遭了那個婦人的待。”
“我們還是快回去祖母那邊,看看的況吧!”
李一白見李珺喬說的話說得在理,他再一次轉頭看了看河流流淌的方向,這才在的攙扶下站起了子。
父兩人很快便回到了屋舍的前面,此時正看到黃嬤嬤取來了一些水,正要給那個子拭臉上的污垢。
李太君則在一旁地拉著子的手,一臉慈祥地看著,仿佛一眨眼又會消失在自己眼前。
李一白走近了李太君,俯看著黃嬤嬤一點一點地幫子清洗干凈。
此時,一張和李珺喬有些相似的臉便在黃嬤嬤手下呈現,邊的紅痣如同一顆圓潤的紅豆一般,格外顯眼。
不知道是因為天真無邪的目使然,還是因為心智不全、了世事煩擾,所以的面容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和實際年齡有了十多歲的差距。
加上和李珺喬甚為相似的眉眼,不知的人要是見了姑侄兩人,只怕要誤會兩人的關系是母了。
李珺喬雖然也曾聽聞過李太君在跟前談及過李一晴和相像,卻沒想到如今見了,還是不了嘆一聲。
然而看到李一晴上的衫單薄而破爛,甚至無需用手去布料的材質,一眼便能知道那是最為下等的桑麻織。
的一雙手無比糙,上面布滿了細碎的傷痕,有新有舊的,不難看出那是削竹片時留下的傷痕。
可以猜想出來,必定是吃了不的苦。
想到這里,李珺喬不唏噓。
然而李一晴卻像不清楚眼前的狀況一般,一個勁地沖李太君傻傻地笑。
滿頭發白的李太君則紅著一雙眼睛,回以慈祥的笑意。
“妹妹?”
同樣慨萬分的李一白忍不住了,試探地喊了一聲。
就像意料之中一樣,李一晴并沒有任何回應,甚至一雙眼睛沒有離開過李太君。
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眾人就已經發現李一晴的不對勁。
就像什麼都不記得一樣,唯一記得的,就是李太君哼的那首搖籃曲。
也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至于神志錯,竟連李太君和李一白都不認得了。
但是,興許是李太君給哼的搖籃曲,以及李一白曾給繪制過無數次的老虎風箏,了無法磨滅的記憶。
以至于即使過了三十年,歷盡歲月滄桑,依然記得那一瞬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