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靈跪在地上，眉眼低垂，眼角餘卻輕輕撇著，方才一幕，歷歷在目。

想起平日裏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兩人，卻也只能落得如今這番地步。

只覺心中一片悲涼，生生打了一個冷。

「采靈。」清冷嗓音自頭頂響起，采靈所有思緒被立刻拉回，頭卻垂得更低。

「竊取財，罪無可恕。但念你有可原，且功過相抵。可有異議？」

「沒有。」采靈連連搖頭，心中卻是一松，犯了如此錯誤，竟還能得到小姐原諒，又怎麼會再有異議。

想起久病未愈的弟弟，采靈抬頭，怯生生問道：「那奴婢的弟弟？」

「你弟弟的事，我會幫忙。」話音剛落，便將一些碎銀子給了采靈，「拿著這些銀兩，離開葉宅。至於你弟弟的病，這些銀兩足夠了。」

因葉瑾的寬恕和原諒，采靈才剛剛鬆了一口氣，尚未緩過神來，又聽見葉瑾讓離開。

頓時心中一，又是驚嚇，又是害怕，額頭狠狠磕在地上，不住求饒：「小姐，求您不要趕奴婢走。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聲聲懇求落葉瑾耳中，葉瑾卻只蹙眉，「種下什麼因，就會結什麼果。你今日能人蠱背叛與我，即使知錯，也難保你來日再犯。」

更何況，對采靈已是仁慈，竊大罪，沒送府，也是念在私上。

采靈臉一白，哭訴聲猛地停止，額頭搶地，重重磕頭，便起，失魂落魄離開。

葉瑾見狀，心中嘆息。

餘卻在偏院門口掃視一圈，見看客三三兩兩散去，眸頓時加深，角笑容，意味深長。

宅之事，理應宅理。然而李嬤嬤把持葉宅，自己雖有手段，卻無施展之。此次借晏城悠悠之口，拉李嬤嬤下水，也不知能否功。

心中想法百轉千回，只顧轉，卻並未注意，人群之中，有一道黑影，瞬時之間，便消失無蹤。

……

屋，阿宛將熱水倒浴桶，熱氣氤氳，裊裊蒸騰，白茫茫一片，看不真切。

「小姐，您昨晚上淋雨了，先泡個澡再用午膳吧。當歸坊下午再去，也不遲。」

「嗯。」

葉瑾淡淡擺手。

阿宛立刻會意，離開屋子，將房門閉，靠在門邊上休息。

葉瑾手，上服漸漸退去，置於屏風之上。緩緩進浴桶之中，氤氳裊裊的水汽蒸騰而來，將葉瑾素淡的容熏得緋紅一片，平添艷。

頃刻之間，昨日因雨水而衫盡的黏膩實話之，消失無蹤。

葉瑾微微閉眼，眉眼舒張，角微翹，其中。

不過，想起昨日，葉瑾腦海之中便自發閃過百里擎那張容。

頰長臉，眼微挑，紅齒白。更是白勝雪，容昳麗。

眨了眨眼，眼中有朦朧霧氣浮現，眼畫面逐漸模糊。

畫面依稀跳轉至五個月前，剛剛醒來之時。

看看睜眼，便瞧見從窗欞間映，溫暖和煦。然而，在黑暗之中閉眼許久，甚覺稍稍刺眼，便抬手遮掩，卻從指傾瀉。

稍稍愣神，耳邊便傳來巨大聲響。

抬眼去，門口，青衫子面發白，腳邊倒扣銅臉盆。

水四溢，流溢彩。

子雙目睜得渾圓，不可置信之充斥眼底。

「阿宛？」

嗓音沙啞糙，如刀刮麻繩，顆粒起伏，難聽至極。

葉瑾一怔，似是不敢置信。

自己的嗓音竟這般難聽。

阿宛卻覺得，這五年來，已是聽過的最妙。

「誒，小姐，阿宛在這。」阿宛稍一怔愣，便回過神來，應和葉瑾，眼角淚水卻顧忌不上。

端著茶杯，坐在葉瑾床沿邊上，喂葉瑾喝水。

「我睡了多久？」溫水沒過嚨，嘶啞之漸漸消退，嗓音有清潤之聲。

阿宛角一翹，似乎想微微一笑，卻忘了自己已太久不曾展笑容，笑意不自覺僵在邊。

「五年，小姐，您睡了整整五年。」

話音才落，阿宛便徑直撲在葉瑾懷中，嚎啕大哭。

像是要將這五年的惶恐、委屈、不安和難過通通發泄出來。

葉瑾尚且有些僵，卻在見阿宛痛苦時，努力撐著，手輕輕拍打阿宛後背，無聲輕哄安。

阿宛雖然哭得疲憊，但心中大石卻已經落下，昏睡過去。

葉瑾見狀，將阿宛小心翼翼拖至床上，蓋好錦被。

心思這才放在屋，細細打量。

目在周圍陳舊擺設中轉了轉，瞧著破舊傢以及這個簡陋房間，葉瑾心中冷笑不斷。

腦海中的記憶，雖然只有零星幾點，但這並不代表，什麼都不知。

那一日，若非是姨娘兒貪玩，導致不慎落水，好心呼救，想要將下人引來，救姨娘兒，卻被人推搡著。

跌湖中。

然而，在湖中央的姨娘兒竟也狠狠將往下拽。本就孱弱的怎能敵過好生飼養的姨娘兒。

就算是用盡全力，拚命掙扎，也無法掙。

更是被狠狠踹了一腳，揣深水之中。

後腦勺，卻在猝不及防間，與水底暗礁撞上，被重重磕著。

隨著慣浮出水面，雙腳卻被水草纏繞，拚命掙扎，水草卻纏繞的更。

最後，無力陷水中。

岸上的葉家小姐們冷眼旁觀著，就連丫鬟也眼睜睜看著沉水底。

閉上眼時，卻在假山後瞧見一片翩躚的紫。

葉瑾猛得驚醒，回憶之中的畫面，戛然而止。

大口氣。

水已涼得徹底，因冰涼而泛起粒粒疙瘩。

「小姐？」阿宛聽見房傳來一聲撲通，急急忙忙推門而。

「阿宛，我沒事。」

葉瑾著額角，撐著子，從浴桶之中起，換上裳。

阿宛這才放下心來，方才在偏院的事，仍心有餘悸。

雖然不明白小姐究竟想做什麼，但是小姐想做的，一定支持。

見葉瑾已經梳洗完畢，端坐著，阿宛將膳食擺上桌，伺候葉瑾用膳。

一邊伺候著，一邊小心翼翼瞧著葉瑾神，嘆，「小姐，您今天好勇敢，都有點不像奴婢認識的那個小姐了。」

「阿宛不喜歡？」葉瑾反問道。

阿宛搖頭，「無論小姐是什麼樣子，奴婢都喜歡小姐。」

小姐變得活潑開朗，不再死氣沉沉，這樣的小姐，怎麼可能不喜歡。

葉瑾微微頷首，知道自己往日膽怯，以至於邊丫鬟的子也是膽怯。若今後稍稍勇敢一些，那阿宛也會隨一起，勇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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