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臉上的神難免困起來，他似乎是很驚訝于面前之人竟有這般大的膽子，于是忍不住說道:“你不怕死？全昆侖上下都知道我最厭惡別人隨便糾纏，昆侖門規森嚴，若我告訴凝仙子，你這小仙婢以下犯上，那你必死無疑。”

燕枝便笑:“我怎麼會不知道這些，但我覺得事有鬼。我什麼都不記得，我卻記得你是阿晝，那這些話我就一定要說給你聽的。”

門主冷笑了一聲:“我是誰不必你來告訴我。我不知道你要搞什麼花樣，又有什麼謀詭計，但是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兒。”

他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年人，被燕枝這樣死死拉著，到底是面皮子薄，耳朵尖兒都紅了，一把將自己被燕枝抓住的手扯了回來，然后憤憤然轉走了。

燕枝看著他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之后的這段時日倒過的很是平靜，門主口中說著要去死，但其實從未和其他仙婢說過燕枝以下犯上，更不曾在凝仙子來看他的時候和仙子告狀。

他們母子見面的時候不喜歡有外人在側，燕枝被凝仙子遠遠地打發到外面的院子里去掃地。

也不知是怎麼了，凝仙子一來，燕枝就覺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又重新變得懦弱膽小，連抬頭看一眼凝仙子長什麼模樣都不敢。

直到凝仙子和門主兩人關上了門，燕枝走到外面的院子里，才覺得那種失控漸漸遠離。

愈發懷疑自己上發生了什麼，雖然腦海之中屬于這個仙婢燕枝的記憶栩栩如生，但覺得自己一定不是。

至于燕枝究竟是誰，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

燕枝有些心不在焉地掃掃院子里的落葉，正在那數今天究竟掉了多片葉子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頭有人在喊:“阿枝，阿枝，你還活著，那真是太好了！”

那聲音小心翼翼的，仿佛是怕人聽見，燕枝覺得耳，甚至不用思考就喊出了來人的名字:“桃兒姐姐，你怎麼來了？”

記憶比燕枝的意識更快，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了一團記憶，一下子直接往的腦子里塞了進去。

來找的人是小桃，小桃和燕枝一樣，都是昆侖山下的村民，年相識，一同長大。

小桃比燕枝大三歲，像是姐姐一樣照顧燕枝，燕枝對非常依賴。

燕枝會在十五歲的時候選擇進昆侖當仙婢，其實也是為了來找自己的桃兒姐姐。

只不過桃兒姐姐與燕枝不同，天賦很好，雖是做的仙婢，但很快就嶄頭角被人看中，如今已經被提拔弟子，不必再伺候人了，燕枝卻還在做伺候人的事兒。

桃兒笑道:“我來看看你，許久不見你，心中很有幾分想念。”

燕枝循聲而去，便瞧見一雪白昆侖服制的桃兒姐姐正在樹下看著。

桃兒比兩人分離的時候顯得要更加出類拔萃了，本就生得好看，如今有靈氣加持，加之昆侖弟子服制飄然若仙，更顯得如同仙一般。

燕枝看到，心里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古怪，但比的反應更快，幾乎是歡呼雀躍地跑到了桃兒的邊，一把拉住了的手:“桃兒姐姐，你終于來看我了，我上回去找你，你邊的仙婢說你出去做任務了。那任務做得怎麼樣了，兇不兇險，可還順利，你沒有傷吧？”

兩人畢竟是一同長大的分，燕枝句句關懷，皆出自真心。

桃兒聞言，臉上的神卻僵了一下，含糊其辭地一筆帶過了:“……嗯，是上頭師門的任務，還好吧，也不算什麼兇險。不過我不便同你說這些，你也不必想太多，我還好好的，沒什麼問題。”

記憶之中兩人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但如今因為份地位的不同，原來已經有那麼多話不能再隨便言說。

而桃兒又說道:“阿枝妹妹，我師門說我的名字太過俗氣，給我新擬了一個名字。我日后‘念輕’，你日后要記得喊我的新名字，就不要我桃兒了。”

這樣說，說得鄭重其事，言之鑿鑿，燕枝反而覺得有些恍然。

燕枝還記得桃兒的名字是的母親給起的，母親的子不好，弱多病，常年纏綿病榻，尚在人世的時候最喜歡依靠著床榻看窗外的那棵桃樹，所以給才給兒取了桃兒這個名字。

桃兒年喪母，卻還記得母親最疼，曾說過自己的名字就是母親給自己的意，每次記得自己名字的時候都會記得自己的母親。

但如今這意被這般拋棄，甚至都毫無反抗之心。

也許來昆侖是錯的，所有人到昆侖都變了，桃兒變了，也變了。

燕枝心里失落，又總覺得這種失落浮于表面，的心和的似乎總是被割裂兩個極端，像是不同的人在撞。

就像是一邊是本人，被桃兒的變化震驚得說不出話，一邊卻站在一個第三人的位置，心中滿是吐槽。

桃兒再重用，也不是什麼舉重若輕的重要弟子，邊只有一個仙婢，而諸如正經弟子，里里外外至是要配八個仙婢的；

而像是大小姐那等地位，就算被關著閉出不來，院子里頭也足足有一百零八個仙婢。

桃兒的地位其實也不過如此，師門又能有什麼要的任務要給？

燕枝到了昆侖，數次求見，卻從沒見過，每次都是的仙婢來打發走，說桃兒在忙——是當真在忙，還是找個由頭不愿意見，燕枝心里其實應該明白的。

正在心里天人戰、無比混的時候，桃兒忽然拉著的手，問道:“我事務繁忙，也是這兩天才知道你被派到了門主的邊伺候，你在門主的邊可有傷？”

燕枝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到桃兒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他是人魔混的東西，又怎麼會好好對人，你在他邊伺候必然是要苦的。謝天謝地，你還活著，我的好妹妹，你實在是辛苦了。”

這般真實地說了一大堆，燕枝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實事求是，門主也不過只是個年人，他孤僻，很和人談，雖然經常嚇唬說要殺了，但從來沒有付諸行。

外頭傳的那些七八糟的流言沒有一句是對的，燕枝沒覺得門主有他們說的那樣怪，更何況心中還有個“阿晝”的事想不明白，便沒有回應桃兒的絮絮叨叨。

桃兒見心不在焉，眉目之中閃過一不耐，握著的手也變得了，不再說那些反反復復的車轱轆話，而是將拉到一邊，悄聲耳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