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發話，周大夫人、周三老爺、周五老爺明知事不妙，也不得不心驚膽戰地趕往月出觀。

等待期間，程小棠還空去看了下李氏和雙胞胎的狀況，等謝云飛辦完大理寺的差事回來后，就考慮將們和苗氏一起送離月出觀。

接下來的計劃，不適合普通百姓參與。

正好莫琛之前為周九夫人準備過一個的宅子，人手都是現場的，程小棠就作為謝禮笑納了。

回到講經堂，周二小姐還讓丫鬟摁著針眼兒，臉和胳膊一樣僵。

程小棠努力忍住笑，安道：“不錯，傷口恢復得很好，等下后廚會送藥膳來。好好養上一月，就能補回來。”

周二小姐頓時覺得針孔又疼了，不滿道：“為什麼要這麼久？”

“你不是大夫麼，現在就給我補回來！”

“二小姐，快坐下，小心頭暈。”桂嬤嬤趕忙攔住再口出惡言，臉上堆滿了笑容對程小棠致歉道，“程小大夫，藥膳的方子能否給老奴一份？”

程小棠欣然應允，正好今日還沒練過字，寫完藥膳的方子，順便將周九夫人的產后注意事項也寫了滿滿三張。

時人雖知道產婦坐月子很重要，卻是按照代代相傳的舊習俗，鮮有大夫專攻此道，給予改善。經驗富如王穩婆，也存在著不錯誤的認知。

等農書順利出版后，可以考慮再編纂一本產后護理的指導醫書。

“好一手行楷。”周老夫人心生激，難得開口夸人，“程小大夫不愧是季大師的高徒，小小年紀已見風骨。”

風骨？

換在一月前，周老夫人大概只會評價春蚓秋蛇吧。

程小棠下意識又欣賞了一遍自己勉強稱得上端正的墨寶，再次確定大家族的人果然有兩副面孔。

說謊話的本事比強多了，不得不防。

程小棠搖搖頭，清醒地拒絕被捧殺，誠懇道：“周老夫人誤會了，季大師是家師的好友，只是指點過晚輩一二，不好敗壞季大師的名聲。”

最重要的是師父馬上要回來了，可不能讓他聽到這話。

應霜取出整理好的一疊招供文書，溫和道：“周老夫人，這是綠荷等人畫押的口供，一式兩份。”

程小棠做易向來坦誠，直言不諱道：“我需要留一份底，等周九夫人順利生產回到周府后，自會當面焚毀。”

世家大族盤錯節，不會以簡單的對錯做事。讀《氏族雜記》，記得不恩將仇報的案例，可不敢考驗周老夫人的人。

不說以后，就這幾天留這麼多周家人在月出觀，萬一老人家突然又覺得已經材的兩個兒子更重要，被坑的只會是一心為患者著想的老實大夫。

周老夫人斂去笑容，眸底劃過暗芒，“家門不幸，有勞程小大夫了。”

桂嬤嬤接過那一沓寫得麻麻的口供，只看了幾眼呼吸急促起來，一陣陣寒意從腳底襲上來，直沖天靈蓋。

活了大半輩子，從未這麼希過自己不識字。

周二小姐著急地問道：“桂嬤嬤，你發什麼愣？上面寫了什麼？”

在一天了太多驚嚇，仍舊沒想到祖母會順著程小棠的要求，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

堂堂吳中周氏，為什麼要制于一個鄉野丫頭？

家中叔伯阻攔九嬸生下腹子的原因也猜得到，無非是為了爭奪家產，這種事高門大戶里時時都在發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退下！”周老夫人冷著臉呵斥道，“在外大呼小，何統！”

桂嬤嬤咽了咽口水，將口供給周老夫人后就低眉順眼地守在一旁，“迎春，木蘭，照顧好二小姐。”

應寒專業素養很高，刑訊的八份口供互為佐證，任誰看了都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最要命的不是謀害弟媳，而是......

周老夫人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從牙中出兩個字，“孽障！”

從來都知道老五的天資有限，只是上有長兄，下有庶弟，族中有能力的子弟眾多，不用他頂門立戶，做個富家翁也未必是壞事。

靠著周氏數代積累，總能富貴一生。

偏偏事與愿違，越是愚鈍之人，越是不甘平庸。

周老夫人又掃了一眼被人耍得團團轉的孫，暗自嘆息，“迎春，木蘭，帶二小姐下去休息。”

這些年沉溺于花團錦簇的表象，對子孫太過寬宥，終是造了惡果。

迎春和木蘭親眼看到在下人中最有威的桂嬤嬤面惶恐，背后的汗了好幾回，早就想離開是非之地了，忙不迭應道：“是，老夫人。”

們甚至不敢問老夫人要下去哪里，就哄著周二小姐先走出講經堂。

應霜出一個得的淺笑，在前方帶路，“隨我來吧，顧四小姐或許已經醒過來了。”

清場后，偏廳就剩下程小棠，應寒，周老夫人、桂嬤嬤以及莫琛五人，招供文書上的容對周府而言都不是能輕易解決的小事，讓氛圍再次凝重起來。

周老夫人繃著背保持儀態，小口小口地啄飲著涼了的茶水，消解心中的怒氣。

大錯尚未鑄，一切都來得及。

相較于周老夫人的苦大仇深，程小棠就閑適多了，唯一擔心的是被彭府尹請去救治傷患的棲云道長和抱樸子道長。

師父走的時候沒喊，肯定是預判到況不尋常。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周大夫人帶著周府管家第一個趕到月出觀。

一踏講經堂，就愣住了：

家中最重規矩的婆母，居然在和一個小丫頭談事。

周大夫人不會看錯，那不是逗孩子的慈神態，是往日與談正事時才會出現的鄭重眼神。

環顧四周，沒看到月出觀的棲云道長，不敢多問，恭敬道：“老夫人，您讓我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周老夫人瞥了一眼為嫡長子千挑萬選出來的正妻，失之溢于言表。

一府主母，竟然連未出生的孩子都容不下。

桂嬤嬤領會其意，上前道：“其他人都出去，守好院門。”

“玄機，你也先出去。”陳小棠看了眼雍容端莊的周大夫人，決定給人一點優待，“幫我去問一下翠微，周九夫人今日用食的況。”

“等師父回來，再我。”

莫琛深深看了一眼垂著頭的周大夫人，恭順應道：“是，小師叔。”

不著急，他會一個一個慢慢收拾。

周老夫人等桂嬤嬤關好門，才冷冷開口，“跪下，認錯。”

“老夫人，兒媳不知何錯之有？”周大夫人難堪地看了眼坐在位置上沒的程小棠，懇求道，“有什麼事，您老可以回府再罰我。”

是有封號的誥命夫人，怎麼能在一個小丫頭面前下跪？

周老夫人閉了閉眼，愈發失，“桂嬤嬤，拿給看，好好看清楚。”

“若非程小大夫寬宏大量，沒有將人拿去衙門，你的下場不會比徐家那個下堂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