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師傅地位超然,他的房子建在北村東頭最高。
此向干燥,水淹不著,周圍距離最近的人家也隔了十來丈遠,是整個村子最清凈整潔的地方。
院子里整整齊齊地晾曬著一些柿子樹枝葉和竹,角落里一個池子里堆放著石灰石,此外又有一間庫房開敞著,里頭黑乎乎的堆放了一些礦石一樣的東西。
白師傅在庫房里忙活,只出一個背影。
田薇心里一陣狂跳,作為一個了解越瓷釉水配方的人,很清楚的知道,面前堆放著的這些東西就是汝瓷釉水的。
一時覺得應該趕記下來,一時又覺得怕自己的貪婪模樣被白師傅看到,讓白師傅不高興,不肯傳給最關鍵的,于是進退兩難,好生艱難。
“師父,你看誰來了”小蟲歡喜地大喊著。
白師傅從庫房里走出來,淡淡地看向田薇和邵璟,并不言語。
田薇垂了眼簾,恭恭敬敬地道:“師父,我來給您拜個早年。”
白師傅微微頷首:“進來吧。”
田薇垂著眼小心翼翼地繞開那些柿子樹枝葉和竹,牽著邵璟往里走。
白師傅房里陳設很簡單,一床一桌一柜,三四張凳子而已。
他讓田薇和邵璟坐:“家里沒東西可以款待你們,你帶來什麼吃的,拿出來自用即可。”
用客人帶來的禮招待客人,這在其他家算是很失禮的行為,偏生白師傅做來很是自然灑。
田薇也沒覺得被輕視,反而很是高興地道:“我帶了麥面和配料,我給師父做貓耳朵面塊湯吧。”
白師傅有些意外,小蟲卻是吸溜起了口水:“真的嗎阿薇你真的帶了麥面過來”
田薇微笑:“是呀,之前說過要做了孝敬師父的。”
白師傅不置可否,轉出去了。
田薇就邵璟和小蟲幫忙擇菜和燒灶,自己洗手和面。
面里加蛋和鹽,和好后醒一刻鐘,搟長條切小塊,按住面塊拇指往上一推,就了一只貓耳朵。
不慌不忙地做著,手卻得飛快,不一會兒功夫,竹匾里便堆滿了致小巧的貓耳朵面塊。
面塊做好,倒滾水里煮撈起。
此時邵璟的菜也洗好了,將蘿卜、豆腐、木耳、蔥、五花切塊,倒鍋中翻炒,利索地加各佐料,只一會兒功夫,香味便飄散出來。
田薇將貓耳朵分兩份,一份和著配菜炒干的,一份搭了配菜做面湯。
兩份香味俱全的貓耳朵面塊放在桌上,小蟲已經饞得找不著北了,急吼吼地大:“師父,師父,吃飯了”
白師傅不慌不忙地走進來,看到桌上的兩份食,微微有些吃驚,完全沒想到田薇這滴滴的樣子,年歲也不大,竟然能做出這麼一份吃食。
田薇笑地給他遞上碗筷,恭敬地道:“師父您嘗嘗”
白師傅先吃一塊炒貓耳朵,再吃一口面湯,神凝重地看向田薇。
“不好吃嗎”田薇被看得慌張極了,是不合他的口味嗎
白師傅并不回答,而是低下頭悶頭狂吃。
看著吃得也不快,然而風卷殘云一般,一會兒功夫炒貓耳朵就見了底。
田薇目瞪口呆,做的是四個人的分量,考慮到白師傅和小蟲胃口比較好,還特意加了量,然而白師傅這一吃,是吃了兩個半人的量
邵璟同是目瞪口呆,同時又生出幾分不忿,他也饞呢
小蟲則是忍不住了起來:“師父,師父,給我留一點”
白師傅不理,只管低著頭猛吃。
小蟲也顧不得了,拿起碗筷和他搶著吃。
田薇繼續目瞪口呆,白師傅,您的高人風范呢
算是明白小蟲那“師父不如糖,什麼都沒吃的更重要”的子是從哪里來的了,原來是一脈相傳,有其師必有其徒。
沒有多時候,兩份貓耳朵被這對師徒一掃而,小蟲沒吃夠,拿著空碗了舌頭去,把碗底得亮的。
田薇不忍心細看,把臉轉開了。
白師傅坐在桌邊發呆,半晌才呼出一口氣,說道:“痛快很久沒吃飽了”
田薇一聽這話,全孔都打開了,那一個舒爽
期待地看著白師傅,討好道:“師父,只要您喜歡,我經常做給您吃”
不知是否錯覺,覺著白師傅看向的目溫和了許多。
“手藝不錯。”白師傅站起來,說道:“我去消食,你自己看吧。”
咦,這是讓明正大地參觀都有些什麼原料
田薇興得不行,狗地把白師傅送到院子門口:“師父您慢走。”
白師傅沒理,昂首漫步而行,很自然地恢復了高人風范。
田薇像一只快樂的小松鼠,從這頭跳到那頭,“柿子樹枝葉、竹、石灰石、凝水石”
默默記著這些原料,待走到那間庫房前時,發現門關上了。
不由垂頭喪氣,門關上,意味著白師傅還不想讓知道最核心的。
不過這事兒也急不來,今天只是出于尊敬過來拜早年的,能夠知道這麼多種配方原料已是意外收獲。
這樣一想,就高興起來,見小蟲還在意猶未盡地碗底,就招手他過來:“小蟲,是不是沒吃夠”
小蟲捧著空碗走到面前,眼地看著道:“太好吃了,我長這麼大從來沒吃過這樣好吃的飯,阿薇,你什麼時候再做”
田薇道:“麥子太貴了,不能時常做,不過我這里有個事需要人幫忙,你要是能做,我就讓你吃個夠。”
小蟲都不問是什麼事,豪爽地道:“行”
田薇如此這般待他一番,叮囑他:“千萬不能告訴別人,不然以后都不給你好吃的了。”
小蟲猛點頭:“師父我也不告訴他,他吃得太多了。”
田薇扼腕嘆息,早知道這是一對吃貨師徒,早該祭出殺手锏,說不定上輩子就已經學有所了。
不過仔細想想,那個時候也不會做面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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