騏文帝問沈安和：“想好了嗎？真的要去嗎？”

沈安和垂眸應是：“是，想好了，準備了半年時間，臣總不能辜負了皇上。”

“你……”騏文帝張了張，看著這五年愈發沉寂的年輕臣子，想說什麼卻最終閉。沉沉一聲嘆息過后，他對沈安和道：“好，既如此，那朕便祝你一路順風！”

沈安和抿，鄭重道謝。

從書房退出來，直至快要出宮門，一道人影攔住了沈安和。

沈安和抬眸，看著那人道：“方大人有事嗎？”

“沈安和，”方瑾看著面無表的沈安和，直呼對方名字，“你不是說過要一直等著嗎？你現在離開，萬一哪天回來了，那你……”

“若回來了，家里人會第一時間通知我，我也會第一時間趕回來。”沈安和打斷了他，清冷的眼眸輕輕了，忽然道，“方瑾，多謝！”

謝什麼？謝他這五年一直幫他找人？還是謝他這五年一直用心幫他？

方瑾了，看上去十分不甘。沒有回應他這聲謝，只是問沈安和：“你把一切都丟給我，難道就不怕將來這首輔的位置你再也要不回？”

他可是看出來，這五年間，這個人將那位置攥得有多！

“你覺得自己比我差嗎？”沈安和看著他反問。

“自然不差！”方瑾亦有自己的驕傲。

沈安和無聲一笑：“那便是了，若你真奪了這位置，那也是你能力所致，無需介懷。”

“你！”方瑾想說，他介懷什麼？他本就優秀，萬人不及。可他又不得不承認，沈安和能力的確高于自己，尤其從這五年間能看出來。

他想象不到對方是如何著那一腔思緒，將所有政務理得那般井井有條，引著他們，功讓整個黎國從困之中走出來。

而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五年間，這個比他還小的年輕首輔，當真越來越有首輔的樣子了。

可既然已經了正軌，他為何還要走呢？他如何篤定，只要他走出去，就一定能尋到人？

而且……而且，那人究竟還在不在……若問百人，只怕有九十九人會對他說節哀。

最初的兩年他其實也在堅持，堅信盛兮一定會回來。可時間真的會消磨掉好多東西，他的篤信就在這一日一日中被消磨了十之八九。

盛兮只怕已經……

沈安和直接忽略了方瑾眼眸中那一閃而過的緒，他轉看了眼后宮殿，再轉過來時竟是拜托瑾道：“方瑾，雖說有些自私，但沈某之后的路便拜托你了！”

方瑾扯了扯角，心中明白沈安和是想拜托自己什麼。

沈安和此次將以個人份走訪列國，但他若想走好，朝廷的支持必不可。他需要他支持。

方瑾心深嘆，看了眼沈安和，哼道：“你這不是有些自私，而是十分自私！”

沈安和抿輕笑，只道：“多謝！”

五年的時間，足夠沈安和派人尋遍整個黎國。不單是沈安和憑其首輔份，調用各地州縣人力，還有沈榷等人自發行，以及諦聽的全力排。

然而，即便如此，有關盛兮的消息依舊一無所獲。

也是因此，沈安和想，既然國找不到，國外說不定就有希呢？他可以去國外接著找。

他這想法一出，當即遭到許多人反對。先不說國外有沒有這件事，便是沈安和的份，一旦出國，那必然預示著眾多危險。且他還是以個人份，這無異于往那唐僧山上點了一圈燈。

這一次，連是最親近的人都開始反對。他們不想看到盛兮出事后，沈安和也出事。

然而，這想法沈安和從一開始便有了，不過是他給自己設置年限。

如今，年限到了，忌解除，自然就要上路。

“安和，爹跟你一塊吧！”鬢角已現斑白的沈榷，看著沈安和滿心擔憂。

“姐夫，我跟你去吧！反正我現在也無事，正好跟你出去歷練一番！”十五歲的年已長，個頭不輸沈安和，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一旁的盛楠擋住了二人，徑直開口：“侯爺，您走了誰來照看煙兒和二哥兒？再說您年紀也不小心，還是要多注意。小遠，你這探花新鮮出爐，統共才幾個月，你還是老老實實在翰林院呆著吧！”

沈榷與盛遠齊齊瞪他。

“我說的是事實啊！”盛楠不以為忤，卻還是向沈安和方向退了一步，“你們就別摻和了，人都已經定了，哪有臨陣換帥的道理？”

沈榷想說“這又不是行軍打仗”，但一想兒子將來可能要遇到的危險，又總覺得，這同行軍打仗也沒多區別。

他看了眼盛楠，心里想著這家伙真賊，早在半年前就跟皇上上書說要卸任。半年之前，他還不知道自家兒子什麼打算的，這小子怎麼就知道了？

不過，有盛楠跟著，他多能放些心。這小子的功夫，這幾年又增進不。

沈榷嘆了口氣，知道兒子做了決定九頭牛都拉不回，只好叮囑：“帶上雪淵，每隔半月記得往回寄封信。哦，對了，旺財呢？回來了嗎？”

“沒有，侯爺您忘了，旺財剛走沒多久呢！”回答他的是盛遠，想到那個自姐姐失蹤后，便每年都要出去，一出去就是整整一年的旺財，盛遠心里總有說不出的難過。

旺財如今也是當爹的狼，當年，姐姐自上宣府回來時曾說過，旺財好似有什麼事想要告訴，只是后來它一直沒回來。

而等它之后帶著進寶，以及四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狼崽回來，想要同姐姐宣布并炫耀時，姐姐已然不在。

他猶記得那一日，得知了真相的旺財嗷嗚地了整整一天，之后三天，它一直守著進寶與它的孩子，窩都沒挪一下。第四日，等他再去看時，旺財已經不見了。

而等再見，便是來年新元，姐姐墜河那日。

那次他本以為它會留下，卻不料，只是隔了一日，旺財竟再次消失。

如此五年，皆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