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無這輩子還沒見過這等奇觀，眼中閃著前所未有的亮。

墨麟頭一回見到師妹的眼睛睜這麼大，那眼神比給后山懷孕的公豬剖腹的時候還要專注。

林渡了自己的鮫皮手套，剛要蹲下和夏天無一起查看，就被勉強站起來的“人”迎頭撞上，急剎車后仰，順勢手鉗制，咔嚓一聲套上了靈鎖。

夏天無和林渡一左一右，同時攥住人的胳膊，發現居然沒能拆解下來。

“干什麼干什麼！年輕小姑娘不害臊的？拽人！我有老婆的！”

林渡確定這人無法運轉靈力傷人之后松了手，夏天無沒松，那人被拽了個踉蹌，上啪嗒掉下去另一只奇怪的爪。

畫面太過間，讓倪瑾萱臉不太好看，元燁見狀搶在戚禎之前擋在了倪瑾萱前，語調輕松，“小問題，不是大事，放輕松。”

“是上古巫醫咒文，斷肢續接，但缺點很明顯，很難完全接上，接上之后也容易排斥染出問題。”夏天無看了一眼那出來猶如鋼爪一般的妖手爪，袖之下，出了些許咒文。

“誒唷，小姑娘有點眼啊。”那聲音像是神識傳音，卻能讓所有人都能聽見。

墨麟盯著那出的爪，拎著劍，蠢蠢。

林渡看了一眼后蒼手中的頭，若有所思，“不給你頭你不能再接一個？”

“嘿，合適的頭哪有那麼好找的……”

林渡笑了一聲，“你沒頭不還活得好好的嗎？怎麼，不給你頭就會死？”

“誒不是，自己的頭當然要要回來了！”那人下意識回道，下一瞬間聲音收住，“喲，小姑娘套話呢？明啊。”

林渡抱著胳膊，沖后蒼拎著的頭抬了抬下，“這位前輩通上古巫醫咒文，又在這空響谷中，不知對這些突然冒出來的邪魔作何想？”

“我能怎麼想，我自己家門口被人扔了一堆失敗品我能怎麼想？我又不會打架，我還得謝謝你們替我清理家門口。”

那人說完小聲嘟囔道，“你們不會懷疑是我干的吧？我哪兒來的魔氣本源啊，想研究也研究不了啊。”

林渡腦子轉了一圈兒，連套話帶恐嚇，“那為什麼胡非為在化魔之前想來找你，究竟是找你求救？還是……想要找那個把他變這樣的人復仇？”

“誒我說，小姑娘你年紀輕輕的，心怎麼這麼臟呢？”中年人唉聲嘆氣，“算啦算啦，反正你們都覺得這種是邪，我說不是我干的你也信啊，還是那個小姑娘有點見識，我要和說話！”

心臟的年輕人不說話了。

夏天無松開手繞著人轉了一圈，“敢問前輩，你是怎麼做到全的部位都是不同的生拼湊卻沒有出現互相排斥現象的？”

“想知道？那你把我頭還回來。”

那人似乎很畏懼后蒼的實力，始終不敢挪向后蒼，見一幫人都沒有的意思，一時急了，“我說你們上來就八個人，雖然將近一半都是湊數的，可那一個死冰塊兒臉就夠打我了，剩下那個真冰塊兒還滿腦子謀詭計，上來趁我沒靈力的時候就給我扣了個靈鎖！”

“還有剩下那個大高個兒劍氣都到劍鞘了，就等著噶我！我說你們別太過分啊！”

“啊對對對我們就是過分。”林渡表示認同，“可前輩有所不知，人之所以為人，倫理道德秩序，缺一不可。”

那人輕輕切了一聲，似乎對這些大道理并不放在心上。

“可若本為人者，被邪魔吞噬本能控制，失其形，喪其智，又何解？”林渡字字清晰，“前輩喜歡世人眼中的旁門左道，實不相瞞，我們不認為這是邪，可若活人淪為邪魔，我們為正道弟子，卻不能坐視不理，今日冒犯前輩，也是為了求一個解。”

“前輩不愿意為自己辯白，不過是因為從前世人的偏見灰了心，”夏天無接話道，“可晚輩的師父曾經說過，這世間最初的巫就是醫，從前人們蒙昧未開，將所有超出常規的東西都視作偏門邪，可醫家之心，不拘何何形，若能救人命，為患者謀得真正的福祉，平息傷患，只要不有違天道，何法不可？”

夜晚的谷中一片寂靜，唯有字字落地有聲。

真正能打的三個人忽然抬頭看向了不遠，那里有窸窸窣窣的靜。

“行吧行吧，我都說了不是我干的，但我的確知道一點消息，你把頭還我，跟我走。”

那人一面說著，一面嘀嘀咕咕，“正道弟子就是話多。”

后蒼拎著那人的頭顱看了一眼林渡，見點頭，這才將頭放到了那人的手中。

在眾人的注視下，中年人罵罵咧咧地戴上了頭，在放置的一瞬間，眼可見皮之下符文流轉，拉了無數細，將頭徹底復位。

“勞駕幫我看看，反了嗎？”

“沒反，好著呢。”元燁利索地接話。

那人僵地轉，看向了警惕蓄勢的三人，“那個是我太晚沒回家來找我的寵，沒惡意，別，別。”

已經站到最前方的渾繃的墨麟聞言依舊不曾收勢，直言不諱，“有殺氣。”

“……”中年人想要搖頭，卻因為頭還沒完全粘合好不能，“你這年輕人還直腸子。”

人在江湖混了這麼長時間，哪能沒個談崩之后的黑手，現在已經解除誤會了，那當然是假裝無事發生。

有些時候還是心臟點的年輕人好流啊，至人家黑白兩手準備，面子上都過得去。

林渡看著那一群都怪模怪樣的“寵”，再一次嘆為觀止。

有前是鋼鐵假肢的踏雪紅鬃，有分明是牛頭卻接了豹的古怪種，總之媧造人大約都沒他有創造。

“姜前輩，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夏天無好奇道。

“想學啊？”中年人僵地轉，看向了夏天無，“小姑娘和我閨年紀差不多大呢，你要是我閨就好了，我閨使刀可好了，可惜就是對醫不興趣，明明那麼有天賦。”

他越說聲音越低，自己轉了一個話題，“你們哪家的正道弟子，居然沒把我直接殺了？哦不對，你們怎麼知道我姓姜？我都好久不姓姜咯，不要。”

晏青眼神一閃，接話道，“聽聞這些年暗市有個全匠人，說是正道救不了的都能救，人妖通收，很人尊敬。”

至于這個全，指得不僅僅是全能，還有能把缺了半塊兒的人和妖救全乎的意思。

“嗯，是我，怎麼了？”全匠人又整個轉過去看了一眼晏青，“小伙子知道的多啊。”

晏青矜持一笑，“道聽途說，有點人脈。”

“行了，進我家里說話，我給你們看個東西。”全匠人慢悠悠地在前頭帶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