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給楚觀夢整了個盆，轉頭示意危止說話。

危止起了個頭，“我是不是之前跟你說過婆娑國破的事？”

林渡認真點頭，“記得的。”

這樣正經起來，倒是讓危止這個真正的親歷者的姿態顯得有些隨意。

危止閑閑席地而坐，聲音輕緩，“當年在我埋下真龍丹的大巫，在手札中記載，是自天道碎片中窺得國之將亡，因而急忙四尋找，最后從古時的飛升大能留下的墓中，得了一條真龍轉世之法。”

當年他還在母親腹中，就了皇室延續的工，被迫融真龍丹也沒能挽救回衰頹的皇室，可見天道指引不算真的，他的天生佛骨，就是對天道和皇室最大的諷刺。

林渡原本一手端著盆，方便楚觀夢噸噸噸，聽到這里手上一抖，抬眼看向危止。

又是天道碎片？

他閑散靠在樹下，本就是一張雍容的臉，神卻淡，似乎是察覺到了林渡的目，也閑閑對了上來，“有什麼想說的嗎？”

林渡點頭，“窺探天道碎片，得知我道將亡，后尋訪法自古墓得偏門邪，和文福的經歷很像，魔中的天道境中，我曾經見了他一面，他也說那是天道碎片。”

說著，垂下眼睛，輕輕搖了搖頭，“真晦氣啊。”

原來從八百年前就開始了。

大家都是棋子。

危止笑了一聲，許是覺得林渡嫌棄之溢于言表，有些好笑，“文福或許也跟婆娑國大巫一樣，被所謂天道碎片誆騙了。”

林渡聞言眼中難得帶了點蔑意，“他在做他認為對的，我在做我認為對的，道不同，那就只能……”

以殺止殺。

林渡話沒說全，當著一個出家人，沒說出那四個字。

可危止聽明白了。

他不置可否，只是轉而繼續講起了自己發現的東西，“你知道真龍降世之后，如何延續千秋萬代嗎？”

危止低下頭，不再看林渡，聲音飄忽。

“待真龍長，生出五爪，飛升之際，囚于龍脈之下，以真龍替換龍脈，由五百名修士獻祭陣，困龍魂，封中脈，龍筋，定龍頭、五爪，永世不得翻作，以平天下。”

如果婆娑不滅，他如今大約是條囚龍了，而每百年也會有五百名修士獻祭陣。

佛門自然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

“只是千算萬算，沒能算到，這條龍的人，居然生了佛骨。”

危止點著膝蓋，“佛骨一出，勝負已分。”

不會有婆娑國了，只會有佛修圣地云羅。

林渡眼眸微，“可見那法實在是個邪，且也全然沒有用，要不然為什麼你始終無法和丹融合。”

“不是不全，”危止笑了笑，“是因為我的佛骨，佛骨和丹不能共存，所以我才會……”

一寒一熱，飽折磨，空有修為，卻很難使出來。

只不過如今有了寒月石，生來兩相，極寒極熱，勉強可以制。

林渡好奇，“那若是取掉其中之一呢？”

“會死。”危止言簡意賅，“且我無法回。”

佛門盯著他的佛骨，旁人盯著他的丹，隨便取一個都可以至他于死地。

林渡搖頭，只能再想辦法了，或許會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辦法。

危止主轉移了這個話題，繼續先前的敘述，“我在翻找婆娑窺天樓的址時，發現已經有人先我一步，且窺天樓第十八層供奉的神龕，和我那日拿走的補天石吻合。”

“大巫曾經尋得補天石，補天石中大約有所謂的天道碎片，后被蘭句界出來的那些人得到。”

危止笑了笑，“那東西曾經想要吞吃寒月靈，壯大自己的力量，我懷疑那個囚龍陣法，也是天道碎片想要吞吃真龍之力，卻因為無法靠近丹，所以先將丹轉化為人。”

正在噸噸噸的楚觀夢抬起頭，大聲嚷嚷“什麼吞寒月靈！沒有的事！我沒有被吞，我還生吃了天道碎片！”

林渡住了它的，“啊對對對，是你生吃了它。”

控制住了楚觀夢之后，繼續說道，“但我覺得，以文福的心智，并非那麼容易被誆騙的，蘭句界那些人只會是他的刀，所以補天石應該是他一人尋得，至里頭的天道碎片是他先尋得的。”

當日本源之樹下，不沒和文福說實話，看來文福也沒和說實話，對著演罷了。

“而從他泄的意思來看，他把天道碎片當了真的話，是想要與天為敵的，魔尊的天道碎片，或許是他主送上的。”

林渡皺著眉頭，開始在心里推演，可文福目前所做的，基本都是符合天道碎片的想法，比如靈骨、奪異火，再到想要煉化全部無上宗的青年英。

這些天賦靈，和真龍丹、寒月靈一樣，大約都是天道碎片想要吞食的。

雖然最后這些在的努力下都沒有功。

文福真的有這麼蠢？

林渡總覺得文福看似冷靜，已經癲狂，一個癲狂的人，會做什麼？

和一樣，直接砸了天道的飯碗。

林渡皺著眉，文福究竟想要干什麼？

危止察覺到林渡似乎被文福牽走了心思，輕輕咳嗽了一聲，將林渡注意力拉回，最要的并非人，而是天道碎片。

危止開口，“我有個不能證實的想法。”

“修道路漫長，難免生出貪嗔癡，在飛升之際，曾有修士親自斬除三毒，以證本心，繼而飛升，想來投天道的修士，所斬的貪嗔癡，還帶有他自的力量，或許能夠僥幸逃，再修士墓留下偏門，蓄意引導，伺機壯大。”

林渡點頭，“飛升獻道之人，本心向道，雖投天道，也皆為自愿，先前師父和師伯都說過天道至純，所以若是天道碎片，又怎會纏繞三毒。”

話鋒一轉，“但那樣的貪嗔癡化的霧團不可能有這麼強大的天道規則之力，我也曾經像大師一樣想過，但楚觀夢那天說，這規則之力幾乎堪比太星君的仙力，讓我想到了點東西。”

“你的意思是，上界？”危止被林渡的想法一驚，“可……上下界不通啊。”

“未必。”林渡很滿意危止能跟上的思維，“我覺得你的想法也對，我的也對。”

“照你的想法，是上界修士的三毒，和明界本化為天道的修士的三毒？融合起來？”危止認真想了想，“這也能解釋，上界的規則之力和對下界修士的布局，都有了對應。”

“那就只是三毒勢，蓄意謀奪力量，最后吞吃天道了。”危止幽幽嘆息了一聲，“貪嗔癡啊，除非圣人，誰沒有呢？”

林渡笑了笑，“人人都有貪念，可貪一人是毒，貪眾生是圣。”

危止隨意敲著膝蓋的指尖忽然停下，接著抬眼看向了林渡，眼中有明顯的驚訝。

寒月靈開始有些暈乎乎，林渡著癱的團，“那日我質問天道之時，天道靜默了，大約也是因為這不是它能左右的緣故。”

“大師今日解了我的，既然那不是天道碎片，不過是區區雜碎，那我自不必留手。”

從邵菲背后的謀開始，就有窺天命以謀求他們上的特殊天賦的痕跡，到如今的魔界，所有一切都有文福的手筆，他從蘭句境出來之后先與這些人為伍，驅使他們為他手中的刀，視人命為草芥，同門為魚。

不管文福目的是什麼，林渡心中殺意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