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嗡~！

渾厚的鐘聲迴盪在羣山之間。

青玉壇不大的山門之中，卻是人聲鼎沸，下到各個弟子，上到諸位長老，無不聞鐘聲而起，彼此對視，神激者有之，神肅穆者有之。

偌大的紫氣臺上，數百人匯聚此間，分列而坐，皆目視正中，那高有九丈許的道臺。

道臺上，一老道正居於中央，面沉凝，頗有些八風不之相。

他的側，各坐著四位青玉壇的長老，這，便是如今青玉壇所有高手。

九尊九耀……

於一角靜坐的楊獄看著這一幕，心下不免有些古怪。

青玉壇，九劫七十二福地之一，曾統轄諸界的強大勢力，歷代皆由道者執掌。

如今這般，卻哪裡是日薄西山，簡直是不忍直視。

“太乙救苦，十方尋聲渡厄，又是一尊無上巨擘，卻不知這位，是否名列‘一十二尊’？”

楊獄心中自語。

千餘年間，他對於搜尋遠古辛頗爲上心，對於那些個赫赫有名的巨擘，不能說全都認識，可絕大多數，也必然是有所耳聞的。

這青玉壇背後的那位太乙救苦天尊，是三十六天主之一，相傳乃是有資格陪在那位‘大天尊’左右的巨擘。

傳說中，位格還在九極戰神之上，統轄諸神諸仙之晉升，在那位大天尊不出之時，幾乎有代掌天地權柄的說法。

當然，傳說混淆之頗多，甚至有不傳聞，這位救苦天尊，又稱東極青華大帝……

但是或不是，楊獄心中也無從揣。

見過那位五帝之首，徹位階多持之奧妙，他很難不懷疑傳說之中的諸般聲名赫赫的大神通者，是否會是誰人的化名。

但若真是那位的‘他化之’的話……

“今日晨時，貧道於玉壇上靜觀天地變化，神飛冥冥之時，曾聆聽到了天尊法旨！”

青玉掌教是個面微黑的老道，修爲勝過幽風子一，似乎已及了八極之門。

他的聲音頗亮，迴盪在整座紫氣臺上下：

“我青玉壇，起於陳祖師，然，陳祖師乃是上界青華長樂天、妙嚴宮主，位列天尊！”

話至此，老道微微一頓，紫氣臺上也隨之響起一片譁然與倒吸涼氣之聲。

不人是真個震驚，萬沒想到已幾乎無法保住山門的自家門派，居然有如此來歷。

當然，早已知曉者也議論紛紛，自然是給這位掌教面子。

“我青玉壇傳承久遠，九劫時尚赫赫有名，如今雖稍有式微，可有著上界天尊在，自然有重登絕巔之日！”

青玉掌教眸極亮，聲音也越發肅穆：

“天尊法旨……”

“弟子，恭迎天尊法旨！”

紫氣臺上，一衆盤膝而坐的道人紛紛躬以見禮，態度恭謹。

仙佛家無有跪拜的規矩，躬，拱手，縱然面見大天尊，也是足禮。

當然，若十分崇敬，也有頂禮拜，五投地等等規矩。

“天尊法旨……”

坐於一角，楊獄冷眼旁觀，他雖在此，可他的知卻好似高踞九天之上。

以一種絕對冷靜的姿態，俯瞰著整座青玉壇。

混沌之對於諸般神通皆有莫大的增幅，可得益最大的，卻還是他的知。

那青玉壇掌教還未開口，楊獄已然‘知’到了他想要說的話，甚至可以追溯到，這‘法旨’的源。

‘真有法旨？’

驚鴻一瞥之間，楊獄瞬間退出知的狀態，心中不由得一驚，他察覺到了，一超邁此世的古老氣息。

這就奇怪了……

楊獄微微皺眉。

如今的青玉壇連大貓小貓三兩隻都算不上，在諸般仙山福地紛紛歸來，諸界人傑紛至沓來的如今，青玉壇雖算不得末流，卻也在下下之列了。

無論那位天尊是否已經歸來，這青玉壇只怕都很難派上用場，反而會暴……

還是說，香火？

“天尊法旨，讓我等封山閉門，靜誦道經以養心境，庇護所轄之城池，不得與人爭鬥，也不得再擴展勢力……”

“啊？”

聽得此言，除卻楊獄之外，一干青玉壇弟子無不變，彼此環顧，都覺心中失至極。

青玉壇在如今之世已是風雨飄搖，連山門都幾乎要保不住，也因此，聽得天尊法旨，他們才心激的難以抑制。

可這……

“天尊爲何要頒下如此法旨？”

有長老大失所。

包括幽風子在，一干長老無不皺眉，甚至有幾位臉極爲難看。

“如今之天海，一日數變，靈一時高過一時，不知有多造化、機緣隨滾滾靈而至，如此大世，我等怎能閉關？！”

“貧道於數日之前已應到了自道果降臨天海，八極已是不遠，怎能封山閉門？！”

“掌教，弟子的晉升儀式已只差半步，萬萬不能半途而廢啊！”

……

有人開口，則一片響應。

諸長老、真傳、弟子門人無不譁然，紛紛出聲，一時間頗爲吵嚷。

“肅靜！”

青玉掌教怒斥一聲，法力鼓盪，下諸般雜音，他面越發沉凝：

“只有爾等能察覺到機緣之所在嗎？貧道可也已察覺到了位階圖所在，然而……”

怒斥聲平復下來，卻仍有冷冽：

“天尊旨意，開天之劫將至，我等若不靜守山門，必然會隕滅於劫波之中，爲替死之鬼！”

“開天之劫？！”

紫氣臺上一片死寂，楊獄深深皺眉，青玉掌教說起此事之前，他已知曉了那法旨中提及的劫數。

這引起了他不太好的回憶。

險死還生爲劫，九死一生爲劫，十死無生也是劫。

劫不因修持境界而變化，同樣察覺到劫氣，凡人或許遭遇的只是豺狼虎豹，修行者所要面對的，就不知是何等存在了。

一言蔽之，皆不以修爲高低而有變化，但凡察覺劫氣，必然是險死還生……

“何爲開天之劫？”

楊獄並未開口，已有真傳弟子開口詢問。

“一劫一道，一劫一天，此道非大道，此天，也非諸界中所謂之天……”

青玉掌教的口吻變得威嚴神聖，這其貌不揚的老道在這一剎好似化爲了神廟中的神像：

“所謂一劫，劫起於開天，劫終於末劫，這其間，無論八億四千萬年，還是四億八千萬年，皆爲一劫……”

“而開天之劫，顧名思義，是此劫之天，即將誕生之時，纔會掀起的恐怖劫數！”

“無人可阻，也無人可攔，直至天道歸位之前，人人皆有可能橫死道旁，大神通主也會死道消……”

……

第二天，青玉壇正式封山。

朦朧霧氣籠罩山巒之時，一干弟子門人無不神不捨，也有不人不遵號令，潛行出山。

對於後者，無論是青玉壇的掌教，還是其餘長老皆冷眼旁觀，甚至於，有兩位長老也咬牙退走。

卻也有不人鬆了口氣。

依著天尊指點佈下之大陣，再如何也該能應付那位大敵了吧？

“悟空道友竟也留下嗎？”

幽風子並未去看掌教佈陣，他的注意力不離楊獄分毫。

眼見得這尊聖靈大沒有離去的心思，他心中大喜之餘，也不免升起一抹疑。

傳說之中記載的聖靈，一旦出世，首先就會遊歷各方，尋訪位階道果，其他聖靈。

這……

“嗯。”

楊獄點點頭，也沒有解釋，只是靜靜的看著青玉掌教佈陣。

初來天海不過一日不到，他自然不會急於去做什麼，至，也得等混沌之的蛻變徹底結束。

在此之前，不如靜。

“我青玉壇必不會虧待道友！”

幽風子心中自然大喜。

一尊聖靈長起來，至也是大神通主級數，這對於此刻的青玉壇而言，是足可鎮宗門氣數的。

見楊獄目不離這陣法，他忙介紹道：

“此陣，應是太乙清微陣的一種變化，是我門中傳之陣法，可惜，‘青玉仙寶’不知去向，否則此陣一布，縱然是大神通者，也可絞殺之！”

“太乙清微……”

楊獄眸開闔間，這方陣法的紋理，乃至於深層的奧妙已拓印於他的心底。

這陣法起于山門之，縱橫于山脈之間，上合天象，下應地脈，可算上等之列。

但對於他而言，這陣法有等於無。

天尊指點，不意味著天尊在佈陣，此陣，也本不是天尊級數的大陣。

而即便是，楊獄自忖，以混沌之彌合萬類之能，此陣也攔不住他。

“呼！”

許久許久之後，青玉掌教方纔緩緩放下手來，微黑的臉已有些泛白，法力消耗過於巨大。

但他心中還是一緩，預想中的那位大敵，並未到來……

“那魔頭居然沒來？”

不止是青玉掌教，一干如臨大敵的長老們心中鬆了口氣之餘，也不面面相覷。

“倒是可惜了咱們的諸般後手。”

也有長老搖頭。

“不來自然是最好，我等修行爲的，可不是與人拼個你死我活。”

青玉掌教瞪了他一眼，轉消失在虛空之中，卻是去打坐去了。

“十數年前，不知哪裡來的一魔頭盯上我等，囂著要奪走我等山門……”

幽靜子隨口解釋了一句，又道：

“我青玉壇山門外，有大城數十座，山川數百，雖封山，卻也不會枯燥乏味，卻不知道友想去何？”

“嗯……”

楊獄環顧青玉壇山門，眸於某微微一頓，旋即落於紫氣臺後不遠的一樓宇：

“那裡是何？”

“那裡……”

幽風子眼皮一跳：

“那裡，好似是遠古之前的，藏書之地……”

“地？”

楊獄看了他一眼，後者尷尬一笑，勉強道：

“倒也不是不能去……”

……

……

“太乙清微陣？倒是不錯的陣法，可惜，縱然是那太乙親自佈下，也攔不住本座！”

殘將落，一縷餘暉照耀在紫氣臺上，影中，微有漣漪泛起，一縷幽影冷笑：

“一羣蠢材，怎麼知曉本座在你們封山之前，就已進來？”

嗡！

一縷魔影走出暗之地，嘲弄的看了一眼那籠罩山門的霧氣，目，卻也落在了紫氣臺後不遠的樓宇。

“那氣息，像極了聖靈？初生的聖靈？其心神似乎極爲純淨，幾無雜念……”

魔影喃喃自語，有些驚歎：

“似乎還不是尋常的聖靈，難道是神級聖靈，生而得壽元億萬的那一類？”

魔影眸閃爍。

在那樓宇之，他到了無盡磅礴的生機，這青玉壇大陣所籠罩的十萬裡，一切生靈加在一起，只怕都沒有其萬一之巨。

道者，也不過如此了。

這怎麼也不可能是尋常生靈……

“劫起劫滅時，魔漲而道消亡，這莫不是本座的運數到了？天產聖靈，縱無從奪舍，可煉化了做個化，可是有莫大裨益……”

只心念一，魔影已過了紫氣臺。

途中，不乏有青玉壇的門人弟子，甚至有長老路過，卻沒有任何人看到這一縷魔影。

竟被其堂而皇之的，走到了地之外。

“咦？”

行至此，那魔影似有所覺般，擡手抹去了地之外張的一對門神。

“居然險些看破本座的行藏？這神荼、鬱壘莫非有人證得？還是說……”

魔影稍有些驚訝，卻也不是太過在意。

他如今固然非全盛之時，可即便如此，神荼鬱壘於他而言，也算不得什麼。

下一剎，他已行至此間地之中，看到了那靜坐於廢墟之中，似在悟蹟氣息的生靈。

“不過初生，居然就有悟歲月痕跡之能？不得了，不得了……”

那魔影眼前一亮，旋即隨著被吸納的靈炁，沒了那尊生靈的：

“如此寶貝，合該爲本座所掌！”

然而，下一剎，他的念頭就陡然爲之一凝。

出現在他應中的，是一片堪稱無垠的‘星海’，其中諸芒織，

非只有諸般神通，乃至於大神通的氣息，在這片星海之上，赫然還有一片猶如重影般的存在。

“位階雙持？！”

那魔影心頭一震，旋即變：

“你是？！”

嗡！

無盡幽織之間，楊獄的意志降臨此間，冷眼俯瞰著這尊魔影。

後者如遭雷殛，駭然失，不假思索的就要遁逃：

“你，你是司魔之主，九天降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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