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獙愉悅地凝著桃林，烈抖了抖羽，好似很不樂意，碧綠的眼中卻溢出了笑意。

王母的青鳥把顓頊和小夭送到玉山腳下，俊帝好似早已預料到阿獙和烈不會隨小夭離開，派了人在山下守候。

顓頊和小夭乘坐云輦返回五神山。顓頊一直看著小夭，小夭卻神飛天外，呆呆愣愣，不知道在想什麼。

進了承恩宮，侍者直接領他們去朝暉殿，小夭到朝暉殿前才好像真正醒了，一下停住腳步，“我要先看看自己。”

顓頊拿出一個小包袱，“這是離開玉山前，侍給我的東西，里面除了你的藥丸藥外，還有一面小鏡子。”

小夭拿出了鏡子，卻又用手捂著，對顓頊說:“我記得我小時候長得還蠻像父王的，我一直覺得就算大十八變，就算沒有阿念好看，也不至于太差。”

顓頊笑了笑說:“你自己看一下就知道了。”

小夭緩緩地移開手，鏡中的子十分陌生，只有額間的一點桃花胎記悉，小夭輕輕扯了扯角，鏡子里的人也扯了扯角，小夭這才敢確認是自己。小夭收起了鏡子，對顓頊非常憾地說:“不算怪異，可一點都不像父王。”

顓頊詫異地看著小夭，小夭卻推推顓頊，“我走你后。”

顓頊走進殿，小夭低著頭，跟在顓頊后。

俊帝笑道:“你躲在顓頊后做什麼？嚷嚷著要回真容的是你，真要回來了，卻不敢見人了。”

顓頊要讓開，小夭忙拽住他，臉藏在他背后，哼哼唧唧地說:“讓我再準備一下。”

顓頊只得靜站不，覺背脊上有淺淺的呼吸，拂得他上一陣麻一陣，讓他既恨不得立即躲開，又十分貪，是他此生從未有過的復雜覺。

俊帝問:“你準備好了嗎？”

小夭說:“馬上就好。”

俊帝站起，幾步走過來，把小夭從顓頊背后抓出來，仔細打量著。小夭慢慢地抬起了頭，迎著俊帝的視線，低聲問:“我長得不像娘，也不像你，你失了嗎？”

俊帝說:“我并不希你長得像你娘，更沒希你長得像我。我只是希你健康，現在你不僅健康還麗，我已心滿意足。”

小夭展笑起來，“在所有爹爹的眼中，自己的兒都是最的。”

俊帝凝視著的雙眸，相似的眼眸，在那人上能流出睥睨天下的狂傲，也會流出烈火般要燒毀一切的深。在小夭上除了慧黠可，還會流出什麼呢？

小夭看俊帝定定地看著，顯然在走神，道:“父王，你在想什麼？”

俊帝笑道:“沒什麼，只是慨時如梭，兒都長大了，我也老了。”

小夭裝模作樣地仔細看了看俊帝，搖搖頭，“沒看出來。”心里卻有些酸，以父王的靈力，維持不老的容并不難，可相由心生，父王斑白的發、眼角的細紋都是他心境的蒼涼。

俊帝搖搖頭，笑起來。

顓頊問:“師父，您打算什麼時候公布小夭的份？”

俊帝說:“我已經命蓐收在準備典禮。”俊帝看著小夭，“待會兒和我一起去靜安王妃那里，是時候讓和你妹妹知道了。”

小夭點了點頭。

俊帝笑道:“不要張，我聽蓐收說，你和阿念相得不錯。”

小夭苦笑，“那是因為以為你要把嫁給我，我向保證絕對有辦法讓你不把嫁給我。”

顓頊笑起來，“我說你們怎麼莫名其妙地就能好到湊到一起竊竊私語了。”

侍者進來奏報，“陛下，王妃那邊已經準備好晚膳，王姬也已經去了。”

俊帝對顓頊和小夭說:“走吧！”

小夭走進去時，看到酷似母親的靜安王妃，還是覺得心好像被什麼東西用力捅了一下，十分難。小夭低著頭，深吸了幾口氣，才慢慢平靜下來。

靜安王妃和阿念向俊帝行禮，俊帝對阿念說:“起來吧，扶你母親坐。”

阿念扶著王妃坐下，也坐了下來，視線卻一直往小夭上掃。

俊帝坐下后，對小夭指了指放在他旁邊的食案。小夭安靜地坐下，顓頊坐在了小夭旁的食案前。

阿念再按捺不住，“父王，是誰？怎麼可以坐在那里？”

俊帝沒有說話，而是開始對靜安王妃打手語，靜安王妃和阿念都目不轉睛地盯著俊帝。小夭目中流出震驚，靜安王妃是聾子！難怪從來沒有聽見過的聲音！

小夭看向顓頊，父王娶時就這樣嗎？顓頊微微點了下頭。

俊帝說完，收回了手。

阿念背脊繃，瞪著小夭，就好似一只要守護自己巢的小，可是沒有辦法趕跑侵者，只能瞪著小夭。

俊帝對小夭說:“你給王妃行一禮吧！”

小夭站起，對靜安王妃行禮，王妃急急忙忙地站起，拘謹地看著小夭，手想扶，又好似覺得也許不符合禮儀，忙收回。沒有辦法說話，只能出微笑，希小夭能明白的善意。

小夭終于明白，王妃和母親完全不同，母親在任何況下、任何人面前，都能平靜從容。小夭也對笑，把自己坦然地展現在面前。

王妃凝視著小夭的雙眼，慢慢地，的張擔憂消失了。老天剝奪了的聽和說，卻讓別的覺異常敏銳，能看到這個孩的心，肯定這個孩不會傷害的兒。

王妃對阿念比畫，讓阿念對小夭行禮。

阿念站了起來，仍然不相信一切是真的。含著一抹譏笑，不屑地問道:“你真的是父王以前那個人的兒？”

小夭的覺十分復雜，對母親有恨，甚至會在背人和顓頊非議母親和舅娘，但又絕不允許任何人用這種輕蔑的語氣去談論的母親。當年那麼恨九尾妖狐，下毒后還一砍下他的尾，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折磨，而是因為他辱罵了母親。

顓頊和小夭的完全一樣，他的親人，他和小夭能說，但別人不能說！顓頊立即嚴肅地說:“阿念，小夭的母親是我的姑姑，是軒轅黃帝和西陵嫘祖13的兒，是軒轅最尊貴的王姬，更是師父用高辛最盛大的禮儀迎娶回高辛的妻子。”

阿念知道顓頊最是護短，無意中犯了顓頊的大忌，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可是……這維護本來是屬于的。阿念看著顓頊，子在輕，指著小夭，眼中全是淚花，“是你的親人，你要維護，那我呢？我算什麼？”

顓頊清晰地說:“師父就像我的父親，我幾乎看著你出生長大，你當然也是我的親人。”

阿念略微好了一些，卻忍不住追問:“那在我和之間，你會更維護誰？”

顓頊不吭聲，阿念的聲音又變了，幾乎尖銳地起來:“你回答我啊！”

小夭忙對顓頊使眼，暗示顓頊趕回答阿念。一句話就能消泯矛盾，可能言善語的顓頊偏偏沉默了，就是不開口。

阿念帶著哭音說:“你回答我啊！我和之間，你會更維護誰？”

俊帝嘆了口氣，“真是個傻孩子，如果我問你在父王和母親之間更誰，你能回答嗎？”

阿念低下頭，抹著眼淚不說話。

顓頊勸道:“小夭就是小六，在回高辛的船上你不是和我說覺得小六還不錯嗎？你口里說還不錯，心里肯定是覺得很不錯。有個能干的姐姐和我們一塊兒疼你，不是很好嗎？”

阿念猛地抬起頭，剛才父王只和母親說他找回了丟失的大兒，并沒有說小夭是小六。

小夭對阿念笑笑，阿念盯著小夭，怎麼都無法把清麗的小夭和無賴小六聯系到一起。阿念只覺心里十分難，不大嚷:“我才不想要姐姐！”一腳踹翻了自己的食案，急奔出屋子，靜安王妃著急地站起，詢問地看著俊帝。俊帝點了下頭，王妃忙追了出去。

小夭沉默地坐下，對著滿地狼藉發呆。

顓頊安說:“事太突然，接需要一段時間。”

俊帝對侍者抬了下手，侍者立即進來，安靜麻利地收拾干凈了屋子。俊帝對侍者吩咐:“準備些王姬吃的食送過去。”

俊帝開始靜靜進膳，和平常一模一樣，就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小夭看著俊帝，“父王，你真的吃得下？”

俊帝看了一眼，“你知道一國每日會發生多事嗎？如果這點事我就要食不下咽，你父王早死了。”

顓頊也開始進膳。

小夭左看看，右看看，也開始吃飯，可吃了一點，就覺得胃脹，再吃不下。俊帝和顓頊卻吃了和平常一樣的分量。

俊帝用完膳后，對小夭說:“一起出去走走。”

小夭和顓頊一左一右隨在俊帝旁，小夭以為俊帝會帶去漪清園，沒想到俊帝是帶著逛承恩宮，每經過一座殿時，俊帝都會問:“你覺得這里怎麼樣？”

小夭明白過來，俊帝是在讓挑選日后的居所。小夭說:“不如就揀個離華音殿近的殿先住著。”

俊帝說:“明瑟殿距離華音殿不遠，但不好，重新選一個。”

小夭攬住俊帝的胳膊，“父王，您去過玉山的吧？我在那里待了七十年，后來一個人在深山里待了二十多年，再后來又被那只死九尾狐關了三十年。我什麼都不怕，可我真的很怕寂寞，我想距離哥哥近點。”

俊帝心酸，立即答應了小夭的要求，“好。”

俊帝帶著小夭慢慢地走著，等他們到明瑟殿時，整個明瑟殿已經燈火通明，里外都煥然一新，就連小夭喜歡吃的零食都準備好了。以前在華音殿服侍過小夭的婢們出來給小夭行禮，俊帝對小夭說:“高辛尚白，王族的服飾以白為主，但平時你也可以隨便穿。我記得你小時喜歡白和綠，所以命們多給你準備了幾套綠的衫。”

小夭笑道:“我現在也喜歡綠。”

俊帝對顓頊說:“你再陪小夭一會兒，我去看看阿念。”

顓頊陪著小夭仔細看了一遍明瑟殿，這個殿很小，但恰是小夭想要的。

顓頊問小夭:“覺得還缺什麼嗎？”

小夭搖頭，“多年的流浪培養了我幾個習慣。喜歡吃，味的食是最實在的東西；從不認榻，隨便躺哪兒都能睡著；知道外很難攜帶，我對外幾乎沒有任何念。”小夭躺倒在舒服的榻上，“這種東西，有時我就，無時我也不會惦記。”

顓頊說:“你已經不再流浪了。”

小夭懶洋洋地說:“人時形的格幾乎終難改。”

燈映照下，小夭雪白，襯得額間的緋紅桃花艷滴，顓頊忍不住出指頭輕輕地著，“這桃花印記和真的一樣，簡直就像把剛摘下的一朵桃花鑲嵌了進去。”

小夭笑道:“這話你小時候就說過，有一次你還哄著我別，用手指頭使勁地摳，把我腦門都摳紅了。”

顓頊也笑，“我想起來了，你后來給了我兩拳，把我都打腫了，你還跑去跟我娘告狀。”

小夭有些困倦，微微合上了眼，“舅娘哭笑不得，打了你兩下，可我聽到居然氣惱的是你怎麼連孩都打不過……”

顓頊依依不舍地站起，對婢吩咐:“服侍王姬洗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