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了穩心神,努爾哈赤在何和禮的幫扶下,勉力坐了起來,強撐著有些發昏的頭,息著站定:“何和禮,看樣子我們是中了周人的計了,這種長管重炮之前周人的確用過,但是你看他們現在用的這種炮彈可曾見過聽過?怎麼會如此突兀地大規模地使用起來,這分明就是衝著我們這一趟進攻而來,而且打得如此乾脆利索毫不猶豫,這裡邊絕對有謀,……”
其實何和禮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先前已經打了大大小小數十戰,長管重炮的確爲例不俗,但是畢竟打出來只有一枚炮彈,能強,在地面上跑得遠,可這對於步兵方陣有些殺傷,但對於以機見長的騎兵來說就意義不大了。
這種拖著長長鋼鏈的炮彈要說對步兵方陣殺傷也一樣巨大,但爲何前期打了這麼久卻沒見使用,恰巧要等大大汗將他的親兵用上實施關鍵突破的時候就被周軍用上來致命一擊了,這裡邊謀味道太濃了。
這可是大汗的三千重甲騎兵啊,用來突破破陣的關鍵殺手鐗,現在卻爲周軍重炮的下酒菜,簡直就是找上門去送死一般,一下子三千騎兵逃回來的不足千騎了。
而且對方的重炮還在延擊,步兵方陣也來不及調整就被捲了進去。
這種集陣型簡直就是對方最樂見的打擊目標,甚至連變陣都來不及了。
更爲讓人絕的是恰恰在這個時候遭遇如此重大打擊,現在該怎麼辦?
整個全線大軍都都被全總員起來進行這一戰,可這一上來就被迎頭一棒打得暈頭轉向,問題是現在全軍都總員起來了,正在各條戰線上發起進攻,你現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下一步怎麼應對?
尤其是滿懷期待的西線,會不會也像這邊一樣,甚至純粹就是一個陷阱?
越是往深想,何和禮就越是骨悚然,如果自己猜測的都不幸而言中,那對於建州來說,簡直就是滅族之禍了。
何和禮冷汗涔涔,努爾哈赤卻已經是氣吁吁:“何和禮,我現在頭暈目眩,難以思考問題,你替我想一想,現在該如何是好?這一仗我們中計的可能有多大,還能不能打下去?如果不能打下去,我們現在該如何收拾這個局面?”
何和禮也被努爾哈赤的話語給住了,如此重大的決定,豈是他一個人敢輕易決定的?
雖然說這戰場看起來局面極端不利,但是這也只是大汗的親兵發起衝鋒遭遇了挫折,或者說失敗,但對於整個戰局來說,還是能夠承得起的,當然局面已經有些不利,但也並非就是毫無希了,關鍵在於這個局面的進展發展,以及這裡邊是不是還蘊藏著其他謀。
如果這一切都是周軍可以設計導致這種局面的發生,那就太危險了,而如果只是周軍藏了一樣武這麼簡單,那麼事尚有可爲。
還有西線,如果在西線周軍也一樣藏得有這種足以對集陣型和騎兵造巨大殺傷的武,那西線戰事還會不會像利好己方的局面發展?
失去了扈爾汗這支奇兵的助力,這中線戰場要想取得對周軍的勝利就顯得相當渺茫了。
但現在卻無法判斷扈爾漢這支奇兵能不能如期抵達,並擊潰西線的周軍?
在缺乏這樣一個報支持的況下,要讓何和禮做出這樣一個判斷,就太難爲何和禮了。
他不是努爾哈赤,更不可能有努爾哈赤那麼高的威,不服他的人很多。
面對努爾哈赤有些艱難的詢問,何和禮又不能不給出迴應,沉了一陣何和禮才道:“大汗,西線戰事尚不清楚,我們現在當務之急要搞清楚西線那邊的戰況,所以要馬上派人過去打探,另外這邊,士氣挫很大,而且況不明,如果再要繼續進攻,恐怕只會造更大的損失,以我之見,不如先暫緩進攻,把局面穩定下來,等到西線那邊況傳過來,再做打算。”
努爾哈赤搖搖墜,他很清楚對方是很委婉地建議要考慮後續的打算,也就是不太看好繼續戰爭下去了,這一位這一仗從一開始就敗了。
實際上努爾哈赤現在的戰鬥意志也已經搖了,對方不僅僅是擁有重炮和特殊的鏈彈那麼簡單,而且從其表現出來上百門重炮的轟擊況也讓他到震撼,鏈彈固然威力巨大,針對己方集結的騎軍和步兵方陣,更爲重要的是上百門這個恐怖的數據。
一門重炮需要鋼兩千斤以上,上百門就意味著二十萬斤鋼,這對於建州就是一個不可想象的數字。
這可不是鐵或者生鐵,而是百鍊鋼,現在建州要煉製出鋼來,仍然需要反覆鍛打,生產殊爲不易,但是大周卻已經毫不在乎了。
這也意味著大周的鍊鋼水平和產能已經達到了一個建州塵莫及甚至不敢想象的地步了。
鋼鐵對於一個政權的重要努爾哈赤太清楚了,東海真之所以被建州真所征服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他們太缺鐵了,箭簇甚至都只能用骨制,當自己像東海真展現出裕的鐵料時,立即就讓東海真諸部覺到了巨大差距,進而被自己所折服,慢慢歸順了建州。
但建州和大周比起來,這之間的差距又何止千萬?
以前大周鋼鐵產能雖然也大,但是卻沒有能完全現在戰爭中,而且那些山陝商人也照樣和建州這邊眉來眼去,販運各類運資進來。
但是從馮唐開始主導遼東之後,像鐵料這種資基本上就被絕了,反倒是草原上的喀爾喀人卻能不限制的買到鐵料,建州這邊甚至不得不從草原上購買,也讓喀爾喀人賺了不。
大周的後勁和實力太強了,這也是努爾哈赤最爲擔心的,但現在大周逐漸在將其經濟方面的實力轉化爲軍事上的實力,這一戰已經充分現出來了,重炮、虎蹲炮、重型火銃和自生火銃,還有他們恣意妄無所顧忌地彈丸,這些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堆砌出來的,這纔是關鍵。
努爾哈赤不想就此罷休,因爲他很清楚一旦失去了這樣一次機會,也許下一次要想再找到類似的機會,就會更難,可能面臨的不利因素會更多。
但現在的形就是如此,何和禮已經喪失了繼續戰爭下去的信心,士氣大挫,再要組織起進攻勞神費力,可能效果會更差,遭的損失會更大,而且難以取得勝利。
如何和禮所言,關鍵還是在西線,如果西線扈爾漢能迅速擊破阻截的周軍趕到這邊戰場上,從側翼和背後給周軍一擊,事猶可爲,但如果出現最糟糕的結果,那就是這一切都是大周設計,甚至就是早就知道己方的計劃,將計就計,那就真的是彌天大禍了。
努爾哈赤強忍住暈眩,站直,“何和禮,你說的是對的,西線纔是決定這場戰事的關鍵,只要西線贏了,我們還有機會,現在……”
話音未落,就聽見後方突然喧鬧起來。
金玉和一直在巧妙而又不聲地觀察著局面。
何和禮去了第一線,他們漢軍旗的人都作爲第二梯隊很快就要推上戰場。
李永芳和孫德功都有些張。
連努爾哈赤的親兵都全數衝上了一線,而且率先上陣,所以漢軍旗的諸將似乎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努爾哈赤親兵隊的戰鬥力是有目共睹的,無論是重甲騎兵還是披甲步兵都是一等一的,原來周軍中鮮有能抗衡的,金玉和他們都想看看這一戰中努爾哈赤的親兵能取得什麼樣的戰果。
這一戰將決定大周和建州在遼東這片土地上誰纔是真正的主人,早之前建州佔盡優勢,大周甚至丟失了安樂州、鐵嶺衛和瀋,但是從去年開始,馮鏗抵達遼東之後,開始扳回不利局面,風向開始轉向大周,雙方形了僵持局面。
但前方不斷傳來炮響和殺聲震天,究竟打什麼樣,一時間卻還不清楚。
金玉和悄悄地派出了幾名斥候去窺戰場局勢,要求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報告給自己,以便於自己能及時做出反應。
在他看來,周軍火威力再大,但是努爾哈赤親兵戰鬥力和鬥志極強,尤其是面對重甲騎兵,周軍未必能取得多戰果,關鍵在於建州軍能不能趁機取得突破。
如果能趁機突破,建州軍主力在一擁而上,未嘗不能在這一戰中擊潰周軍,但是要說全殲周軍,金玉和還是不太看好。
現在的周軍不是以往的周軍了,遼東鎮據說在劉東暘那樣西北狂夫的主導下,還是有不小的變化。
這一戰也許建州軍能佔得幾分優勢,但是能不能把優勢轉化爲勝勢,還不好說。
“大人,大人!”斥候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進了金玉和的營帳,面紅,有些恍惚,“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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