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棠好整以暇地看著文承臉鐵青地掏完左袖再掏右袖,連襟都翻了,也沒找出想要的東西。
圣旨嘛。
已經在應寒手里了。
居然帶著這麼重要的東西跑到賭坊來,明擺著是要送給,不收多不合適。
文承慌地搜遍了全,又讓小廝掉外袍各種抖落,最后眼神發直地看著左袖被人劃開的口子,被恐懼與憤怒擒住了心臟。
程小棠關心道:“文大人丟失了何?別擔心,我剛派人去報了,估計差很快就會到。”
“誰?”
“是誰了本的東西!”
“敢欽差大臣的重要文書,再不出來,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文承無暇理會程小棠,雙目圓睜的怒聲質問著邊的圍觀群眾。想到后果,他的呼吸越發急促,一陣陣寒意從腳底襲上來,直沖天靈蓋。
他殘存最后一理智,沒有當眾喊出丟失的是圣旨。
事實上,文承還不是正式的太常寺卿。
四妃之位尚有空缺,文昭儀盛寵正濃,皇帝有心讓在生下皇子后再進一步,就著手提拔起文家人。
文昭儀的父親被提拔為鴻臚寺卿,掌朝會、賓客、吉兇儀禮之事,主要負責接待各族首領和番邦派來京城的使者團。
大榮朝近些年國力日漸式微,來京朝拜的使團越來越,鴻臚寺卿平時也就做些引導儀仗的事務。
雖然拜正三品,卻沒一個什麼實權的閑職。
朝中大臣見皇帝雖沉迷于卻沒有太過昏聵,也不敢過于反對,以免怒龍。
結果文老爺子被吹捧了數日,飄得有些認知失衡,想到自家長子因為兩次落榜還在外游學呢,就讓兒吹枕頭風,給文承請了個職。
文老爺子為了名聲好聽,還給兒子想了一個先辦差后封的計策。
功勞都是現的,只等文承人到京城,就能堂堂正正地靠著查清兗州僭越祭祀案的功績被封為太常寺卿。
可那是以后!
文承越想越心驚,猛地抓住一個看起來最賊眉鼠眼的男人,“是不是你?給本把東西都掏出來!”
男人嚇了一跳,想到對方是老爺自己只是平頭百姓,滿臉憤地任由文承的小廝搜,“我也是讀書人!怎會做狗的事!”
其他看熱鬧的無辜百姓們見狀不妙,毫不猶豫地轉就跑。
方才還眾星捧月的文公子,瞬間就變瘟神,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
“不準跑!”
“本命令你們,站住!”文公子又扯住宋五老爺往外推了一把,“你去攔住他們!一個都不能跑!”
宋五老爺不過是一介舉人,帶來的也是普通家丁,十幾人如何攔得住幾百人。
他眼看文公子的臉越來越難看,只好再次轉換態度,對宋觀宇苦口婆心道:“觀宇,這是將功贖罪的機會,還不快派人幫文大人捉拿小?”
宋觀宇不為所,冷嘲道:“宋五老爺,你離這位文大人最近,可曾見過失之?”
文承此時徹底慌了,到臨安府后發生的種種事如走馬燈般在腦中轉了一遍,越想越覺得宋家人很可疑。
“是不是你?”
宋五老爺不可置信道:“文大人!在下對您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啊!”
“宋大東家,你自一家好的。”程小棠看得頭皮發麻,隨口安道,“起碼不用跟著丟臉。”
好歹也是能被一聲老爺的舉人,竟然諂得像個太監。
【宿主真心寵宋觀宇一次,獲得四百五十積分。】
程小棠烏黑的大眼睛亮了一下,角上揚,最近越來越能掌握系統判定真心寵的規律了。
宋觀宇淡淡地瞥了一眼宋五老爺,釋然笑道:“程老板,您現在才是寶塔賭坊的大東家。”
三年以來,他為了娘親臨死前的執念,數次強忍著惡心與宋家這些人虛與委蛇。在徹底放下的一刻,終于覺到輕松。
程小棠笑眼彎彎道:“世事無常,還沒落定呢。”
“程老板放心,寶泰賭坊是我一人的產業。”宋觀宇一抬手,讓手下將宋昭丟出門,“不到阿貓阿狗來指手畫腳。”
“宋瞻科,管好你的兒子。”
“之前的七萬九千三百六十四兩八錢銀子,就當本大爺賞宋家的。”
發之父母,宋家那個忘恩負義的糟老頭子總歸是給了他半條命。
程小棠聽都心疼,這麼多白花花的銀子,要是用來印《農書》多好。
宋五老爺慌地扶住狼狽不堪的宋昭,不敢置信地瞪著翻臉不認人的宋觀宇,“宋觀宇,你敢信口開河,當眾污蔑宋氏名聲?”
“我警告你,我已經派人去請族老來主持公道,你這輩子休想再踏宋府一步!”
七萬九千兩?
果然是低賤的商戶,張口就來,他本就沒見過這麼多銀子!
宋觀宇挑眉冷笑,“來還錢?王掌柜,去取賬本來,一筆一筆對清楚,讓宋五老爺心服口服。”
還得多謝宋老夫人百般阻撓,他才沒上了宋氏的族譜,省去不麻煩。
宋昭瞬間白了臉,心虛的同時又有一憤懣:
都怪該死的程小棠和宋觀宇,他的大好前途全被毀了!
再一次被無視,又找不到圣旨的惡賊,文承恨不得拔刀砍人,聲音嘶啞地狂吼道:“你們這些刁民!見到本竟敢如此怠慢,還不跪下?”
這一嗓子,嚇得街上的百姓跑得更快了。
宋觀宇有賭徒們簽字畫押的欠條,也不攔著賭坊的人往外逃,偌大的寶泰賭坊須臾間就空了一大半。
由始至終,都沒人能靠近過擺放著兩個骰盅的賭桌。
賭坊的伙計們閑著沒事兒,殷勤地給棲云道長和程大牛他們搬了椅子坐著,爭取提前在新東家面前個臉,留下好印象。
二樓雅間的貴賓們幾乎都沒離開,此時最關心的已不是晚上輸掉的銀子,而是那位狀若癲狂的文公子,是否真是寵冠六宮的文昭儀的兄長。
按理說,一般人不敢假冒朝廷命。
可這文公子,看起來已經輸錢輸得神志不清了。
程小棠通達理地替眾人開口,脆聲問道:“府尹大人,您來得正好,可認得這位文大人?”
“他自稱是昭儀娘娘的兄長,正四品太常寺卿,還是圣上親封的欽差大臣。”
“不過沒有憑證。”
文承被最后一句氣得兩眼發黑,怒聲反駁道:“誰說沒有?本就是憑證!”
“宋瞻科!宋昭!你們父子倆都啞了不?還有宋觀宇,你敢說自己不知道本是誰?”
宋觀宇坦然道:“在下不過是一介商戶,并不認識朝中重臣。”
“還請府尹大人明鑒。”
在一刻鐘之前,他的確只知道文承是文昭儀的兄長。宋家人由始至終,都將他當外人防備著。
可笑的是,那對父子還能理直氣壯地用他的銀子和地盤來做事。
彭府尹面容嚴肅,心里把坑爹的大兒子罵了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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