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府尹在臨安府為近四年，威自是比初來乍到的文承要大上許多。

他并未答復幾人的問話，只是冷著臉站在賭坊門口，不怒自威的氣場就震懾住了大部分人。

接到報信時，彭府尹已經躺到妾的床上。聽說文昭儀的兄長在寶泰賭坊鬧事，立馬穿上服就往雁池坊趕。

趕路趕到一半，彭府尹約察覺到不對勁，就想打道回府。

哪怕裝病，他也不該在事還沒明朗的時候去蹚渾水。

結果馬車還沒掉頭，彭鴻軒的小廝就沖了上來，將大公子的吩咐一腦全說了。

彭府尹最是了解自己的兒子，自恃才華橫溢，實則城府和心態都遠不如程天祿，還容易沖。

要是他不來坐鎮，彭鴻軒還不知會落誰的算計中，釀大禍。

“鴻軒，你為何會在賭坊？”彭府尹沉著臉思慮半晌，決定先將兒子摘出去，“立刻給我回府，領罰。”

彭鴻軒大驚失，“爹，我可沒賭錢。”

“我們都親眼看到了最后一局賭局是怎麼回事，可以給文大人作證。”

跟著彭鴻軒混的幾個年立即附和，生怕慢了顯得不誠心。

文承的心氣順了不，仗著高優勢俯視程小棠，冷冷道：“聽到了沒？人證證俱全，你們再無辯駁的余地。”

“本念你年無知，退下。”

他剛冷靜了一會兒，才想起父親寫來的信中提起過，這個鄉下丫頭有些種地的本事，不知怎的了曹樂賢那怪人的眼。

若真要對上程小棠，文承心里還有些犯嘀咕。

文昭儀再如何皇帝寵，與曹樂賢這樣正經的皇帝親堂弟相比，基還太淺薄。

程小棠懶得跟蠢貨多廢話，三言兩語地將事原委跟彭府尹講述了一遍，總結道：“府尹大人來得正好，文大人質疑我與宋大東家聯手詐騙，想要報。”

彭府尹沉著臉聽完后，第一反應也是懷疑是寶塔賭坊的人設局。

他從七品縣令一點點爬到府尹的位置，見過不賭藝高超的賭徒，從未有人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何況程小棠才多大，就算攥著骰子出生，也不可能準控制每一局的點數。

文承重重地哼了一聲，咬牙啟齒道：“本不是懷疑，是確定，你與宋觀宇有勾結。”

“彭大人，下負皇命，本不想節外生枝，奈何這些法外狂徒欺人太甚，竟還當眾用死刑，欺辱無辜百姓。”

說著，文承對彭府尹端正地行了一禮，義正言辭道：“還請彭大人為民做主，明察秋毫。”

“下必定會在圣上面前道明是非曲直。”

他到底沒在朝中當過，威利這一招用得極為直白拙劣，就差只說自己上面有人。

然而聽在彭府尹耳里，卻不得不用心斟酌、權衡。

文昭儀懷上龍種的事已經傳開了，皇帝特意派人來臨安府請棲云道長進京的事卻鮮有人知道。

彭府尹有心鉆營，卻連使的面都見不到。

結果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宋家人竟然悄悄結上了文昭儀的兄長。

地方做到府尹，已經到頭了。任期到后，不管去其他州府任職或者回京擔任虛職，都等同于貶。

如今，或許是他的機會。

彭府尹掃了一眼喜怒不明的宋觀宇，將突破口放在年紀更小的程小棠上，冷不丁嚴厲地詐供道：“程小棠，你可知詐騙錢財超過十萬兩該當何罪？”

“你年紀小可以免懲罰，不要忘了家中還有兄長要考取功名。”

彭鴻軒心中大喜，恨不得程小棠繼續負隅反抗，最好能將程家人全抓進大牢，看程天祿還有何面出現在臨江書院！

棲云道長抬手攔下怒意發的程大牛，不徐不疾道：“府尹大人，就是這麼斷案的？”

“一些輸不起的賭徒，空口白牙，就想定我徒弟的罪。”

“大榮朝還有王法嗎？”

不久之前，文承就是用王法質問宋觀宇，如今還給他。

彭府尹前不久剛在月出觀吃過大虧，對上氣勢凌人的棲云道長難免有些犯怵。再說祈雨的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他表功的奏折還在路上。

文承不滿地催促道：“彭大人，這妖道方才一直坐在宋觀宇對面，我看就是他在背后搗鬼！”

“先把他們抓起來，大刑伺候！”

彭府尹不著痕跡地打量一周，慢慢又匯聚了不百姓，當即肅容道：“文大人，本判案從不嚴刑拷打。如今既有人證證，請幾位隨本去衙門走一趟。”

程天祿的眸驟冷，一寸一寸打量起裝腔作勢的彭府尹。

竟然敢用他威脅棠寶，難怪能做出調換嫡長子與外室子這樣的背信棄義之事。

還有彭鴻軒，一而再再而三地無事生非。

彭夫人的顧慮太多，程天祿決定推一把，結束鳩占鵲巢的日子。

程小棠第一時間拉住想要破口大罵的程天壽，道：“四哥，你答應過我的！”

這里人多雜，不能落下話柄。

程天壽一晚上憋壞了，爹娘大哥都讓他多看說，既心疼妹妹又委屈，“可是他們欺負人！”

“不氣，我也欺負他們。”程小棠小聲哄完四哥，隨后出兩個小梨渦看向彭府尹，好奇道：“府尹大人，朝廷命可以進賭坊賭錢嗎？”

宋觀宇配合地取出一張寫得麻麻的紙，將文承從四天前在賭坊押下的次數和金額都念了一遍。

“文大人出手闊綽，共計輸掉五萬三千六百兩銀子。”

既然要斷案，那就一起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