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來了。
永寧伯府夫人心直口快,“呸,什麼東西,打扮這樣!”
“人人都效仿公主,穿這樣咱們也管不著,走吧,大早晨真是晦氣。”
————
正是春日,花園里千百種景。
太后裝了幾個月的病,終于能出來走走,看滿園春只覺得心曠神怡,“阿姝,烏邇和大楚是不是大不相同。”
容姝道:“烏邇有不見邊際的草原,雪白的羊群,大片大片的格桑花,還能看見雪山。”
聽這語氣應該是真心喜歡那里,太后放心,“有機會母后也去看看。”
容姝沒把這話放心上,就當笑話聽了,從大楚到烏邇,日夜兼程還要三個多月,太后一把老骨頭怎麼得了,況且,王庭在草原深,怎麼會隨便帶大楚人進去。
容姝來參加宮宴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想著能不能見見趙兮,倘若容譽三人能對趙兮深種,求之不得。
太后想的卻是兩人能不見就不見,以免平白生了齷齪,再有容姝回來了,一切都已容姝為先。
兩人在花園散步,慢慢就遇見從宮外進來的婦人,這些人行禮問安,再悄悄退下去,永安伯夫人還是第一次見長公主,從前可沒這個機會。
行禮問安時跪在地上叩首,沒忍住抬起頭看了眼長公主,比在園子外面遠看著要真切的多。
長公主穿了一正紅,烏黑的發堆云髻,頭上戴的不是玉飾,而是金步搖。
金飾不是所有人都能戴,也不是所有人都戴的起來。
有些人一腦戴在頭上只會覺得老氣艷俗。
長公主一點都不。
永寧伯夫人曾見過趙兮,的確是人,再厭惡也不能昧著良心說相貌難看,兩人眉眼有相似的地方,但明明是公主好看。
大紅襯得人更明艷,眼眸流轉,暗香浮。
額前有碎碎的絨發,把額頭修飾的更潔好看,金釵和步搖工藝繁雜,看著貴氣人。
臉上沒有半點愁容,真是人如花隔云端。
可真是太好看了,烏邇王好福氣。
永寧伯夫人看的迷,一旁永康伯夫人拍了拍,“萬不可殿前失儀。”
永寧伯夫人趕低下頭,竟然看公主看呆了,也不能全怪,都是公主太好看了,起初還覺得趙兮進宮膈應人,還不知道被膈應的是誰呢。
永寧伯夫人笑瞇瞇的,一旁永康伯夫人大氣都不敢,伯府和伯府還有區別的,就像不是所有侯府都有平侯府那般如日中天。
這是第一次進宮,怎麼永寧伯夫人還笑呢。
們退出去的時候正好見到了平侯夫人,永寧伯夫人本來要走的,結果轉頭往回,干什麼去,自然是看熱鬧去。
平侯夫人心里忐忑,昨日皇上同在茶樓里說了半日的話。
容譽手邊放著一張帖子,禮部制的帖子,用的是澄心紙,上面烙了玉蘭花瓣,是早春玉蘭花盛開時存下的。
墨里融了花,聞起來有一淡香,容譽把玩了片刻,平侯夫人看見帖子末尾寫的正是平侯府。
容譽把帖子放到一旁,“趙大人走到現在也不容易,趙家,李家這兩年得了不好吧。”
容譽從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平侯府榮,重用,恩寵,用這些換他家一個兒還不夠多嗎。
平侯夫人神愈發愣怔,“皇上,您不是為了小嗎……”
“夫人當真以為,一張和朕阿姐像六分的臉,就值這麼多東西?”容譽上微微前傾,“你們母二人做過什麼,得到了什麼,朕都知道,你們過的這般好,只是可憐朕的阿姐,一人在烏邇苦。”
平侯夫人心底涌起陣陣寒,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是提醒還是威脅。
“皇上,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是您兮兒進宮的嗎……”
容譽眸中一片冰冷,“當朕不知道嗎,你無數次想,你的兒要是公主就好了,甚至對公主還不滿意,想進宮,當一國之母,朕給你這個機會。”
讓趙兮做公主。
誰是容姝誰是趙兮。
平侯夫人沒坐穩,一下摔倒在地上。
原來那些好,賞賜不是看重,不是縱容,而是一個心設計的局,餌罷了,引著們往下跳。
還傻傻地請李先生教兮兒學琵琶,學長公主的穿,妝容,走路,儀態,數次讓兮兒進宮去侍奉太后皇上,原來皇上早就想好了。
原來本不是屋及烏。
而是早有預謀。
平侯夫人臉煞白,搖著頭道:“不,不了,臣婦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天家我們一小小的侯府高攀不起。”
后悔了,再也不敢了,早知道就把兒送去云寧老家,一輩子不見盛京這些人,還能平平安安過一生。
容譽臉未變,只道:“你可想好了。”
平侯夫人腦子里走馬觀花地過完了前半生,出嫁生子,為侯府勞半生,滿門榮耀,人人欽羨,這是趙家從未有過的尊榮。
只要從這個門出去,這些就猶如昨日曇花,什麼都不剩了。
什麼都沒了。
一個兒,縱使從小看到大,心養在膝下,可能換這些,也值了。
平侯夫人不知何時留了滿臉淚,當初太后娘娘送長公主出嫁,想的是什麼。
“皇上……皇上的意思是,讓兮兒去烏邇,長公主代替兮兒留在盛京?”
容譽道:“夫人真是冰雪聰慧。”
怎麼舍得,這簡直是從心里剜下一塊來,的確是悔不當初,可要真讓放下,難如登天。
烏邇是什麼地方,那兒是人待的地方,就為了一張帖子,難道真要把兮兒送過去,還什麼都不懂呢。
容譽沒有的是耐心,趙兮是最合適的人,所有人都知道學阿姐,學的越像,就越好,平侯府也很好,他可許一國皇后之位,不設六宮,平侯府就是唯一的國舅。
“夫人慢慢想,左右宴會在明日,不急。”
已是暖春四月,地面卻冰涼無比,平侯夫人妝容已經哭花了,這兩年,何時見這麼狼狽過。
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想了多久,直到天暗下,手從桌上把子拿下來,小心翼翼地,收進了懷里。
容譽站起來,親自扶平侯夫人起來,“夫人小心些。”
——————
花園的風景極好,趙兮從前看過,不像那些人一樣左看右看,倒顯得大方冷靜。
平侯夫人嘆了口氣,領著兒上前拜見,既然要換,還得過了明路。
正暖,春正盛,花園里百花爭奇斗艷。
平侯夫人低著頭,帶著趙兮跪在了離儀架五步遠的地方,“臣婦拜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拜見長公主,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趙兮雖然心里不愿,但還是跪了下去,聲音小,被平侯夫人著 聽不真切,悄悄抬起頭,一下就認出了誰是容姝。
有人說朱辭鏡花辭樹,以為容姝早已容不再,卻本不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辭鏡花辭樹——王國維《蝶花·閱盡天涯離別苦》
《朱》兩層意思,一是這個,而是李煜那首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改。
多多,終于寫到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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