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睜眼, 要麼是溫吞迷糊地睜，要麼就像電腦彈窗, 咚一下彈開眼皮, 后者的睜眼過程雖然沒有緩沖，果斷又利落，但并不代表人的意識就全然清醒了, 所以陳兮很懵，而方岳并不知。

 方岳醒來已經有一會兒了。

 陳兮這間房是寶寶房, 面積較小，方岳的床有兩米, 陳兮的床只有一米三, 這張一米三的床對陳兮來說一點都不小，足可以在上面打滾，方岳之前在床上坐過幾回, 這床對他來說是小了，直到昨晚躺在這里，方岳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了這張床的窄小程度。

 陳兮留給他的空檔, 他一躺下就全占滿了, 腳直接夠到了床尾, 板板正正地躺了一會兒, 他后來就摟著陳兮睡了，陳兮也欣欣然地揪著他口的t恤, 朝他眉眼彎彎, 毫無戒備，方岳大手放在背后, 也對笑了笑。

 兩人就這樣閉上眼睛, 方岳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陳兮睡前的那一笑，就這麼在他腦中定格了。半夜方岳睜開眼，被子里熱烘烘的，他看了一會兒懷里的人，沒辦法，只能從被子里出來，半條搭在床外面，雙手枕著后腦勺，讓自己清涼下來。

 清涼完他回到被子里，摟著陳兮接著睡，這回他一覺睡到天亮，醒來的時候，他睡前陳兮是什麼樣子，睡醒陳兮還是什麼樣子，陳兮睡相乖巧，這一夜在他懷里似乎一都沒。

 早起有反應純屬正常，方岳原本只是盯著看，看久了沒忍住，就親了一下，覺得沒夠，又親一下，然后這吻就從輕到重，從緩到急，作逐漸變大。所以當陳兮倏地睜開眼睛，一雙水亮的眼看著神奕奕，方岳就猜之前已經被他吻醒了，只是故意裝睡。

 于是方岳才對說了那句話，“你現在還以為，我晚上關門是不想跟你聊天嗎？”

 陳兮眨眨眼，再眨眨眼，方岳等了一會兒，見一言不發，他下，“嗯？”

 陳兮這才從被子里出手，捂住自己的臉，擋了一下被迫接收到的真相，手心底下的聲音甕聲甕氣的，“你要不考慮考慮，保留一點含蓄？”

 方岳笑了，“你之前不是還說，與其藏著掖著畏首畏尾，不如傾心吐膽？”

 “要吐這麼多嗎？”

 “后悔了？現在才后悔是不是太晚了。”方岳去掰的手。

 陳兮順勢松開，“沒后悔，我才不后悔呢。”

 “那你剛才還裝睡？”方岳說，“昨天你膽子不還大的。”

 “什麼裝睡？”陳兮無辜，“我沒裝睡啊。”

 方岳說:“我親你親半天了，你沒醒？”

 “……難怪我覺得有點。”陳兮后知后覺。

 方岳頓了頓，“你睡得這麼沉？”

 “昨晚是睡沉的。”陳兮說。

 方岳看半晌，確定睡眠質量是真好，他嘆了口氣，好笑地趴在陳兮臉頰邊，被子底下的手輕輕著的腰，另外沒，想等自己冷靜下來。

 陳兮也意外自己這一覺竟然能睡這麼沉，外面艷高照，不知道幾點了，著方岳的頭發，從發起，指腹又著他的頭皮，點按著，像在劃圈圈。

 方岳閉上眼，過了會兒，覺得下一，他睜開眼睛，和陳兮對視上，陳兮沒再，方岳就這麼看著。陳兮等了等，然后又親了親他的下，方岳順勢極快地逮住，低沉無奈的話語含糊在間:“找罪？”

 “你沒讓我罪啊。”陳兮很小聲。

 方岳心間，卻繃得死，沉沉地將人住。

 兩人洗過澡，腸轆轆準備吃個早午飯，走到樓下，方岳問:“想吃什麼？你先喝瓶牛填填肚子。”

 “你做飯嗎？”陳兮說，“還是我來吧，昨天買了排骨是不是？我來給你做個蒜香排骨。”

 方岳不記得以前做過，“你之前做過蒜香排骨？”

 陳兮已經打開冰箱，拿出了那盒排骨，“沒啊。”

 “那你會？”

 “我手機上搜一下，”陳兮點開手機說，“學校食堂的蒜香排骨很好吃，我早就想試著自己做了。”

 “……臨時學？”

 陳兮:“嗯，應該很簡單。”

 方岳抱著胳膊，靠著廚房墻壁，笑著說:“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給我做飯？”

 陳兮回想:“好像是我集訓回來，你去接我的那次？”

 “嗯，”方岳說，“我還記得你當時跟我說，你來一手，那樣子和表，說不出的自信，我以為你真會做。”

 陳兮聽著不對，“難道我不會做嗎？我做了面條，很好吃啊，你也吃得干干凈凈。”

 方岳提醒:“忘了你后來還補救了一下？”

 陳兮說:“小失誤而已。”

 方岳放下胳膊，走了過去，說:“要再有個小失誤，我怕你待會兒死，所以你研究你的新菜，我看著再做點其他的。”

 陳兮昂首擴，自信滿滿:“待會兒香掉你舌頭！”

 方岳笑:“嗯，那我等著。”

 兩人各忙各的，陳兮等著一手，方岳也等著出現奇跡，結果突發意外，兩人期落空，鍋里剛倒進菜油，吸油煙的聲音驟然停止，爐灶上的火奄奄一息地撲騰了兩下，最后滅了。

 停電了，因為集灶需要電使用，他們沒法再做菜。

 方岳打電話詢問業，業說通知大約下午四點才能來電。掛了電話，方岳道:“我去外面打包點吃的，你家里待著。”

 陳兮說:“外賣吧。”

 方岳:“外賣不知道要等多久，沒電梯他們也不會送上樓，我很快回來。”

 陳兮還穿著睡，方岳也是，但方岳是男的，隨便套件外套就能出門。

 小區附近就有不餐飲店，問了陳兮意見，方岳就近找了一家，在店門口恰巧到潘大洲。

 潘大洲剛起床，家里沒人，他出來找吃的，見到方岳他眼睛一亮，“你怎麼在這兒？”

 方岳說:“我們小區停電，我出來打包點吃的，你呢？”

 “也找吃的，不過我們小區沒停電。”潘大洲本來想吃炒面，見方岳進了漢堡店，他干脆跟著他，“我說你忙什麼呢，都不看手機？”

 “你給我發微信了？”方岳拿出手機看了看，沒有未讀消息。

 “沒有，我發了朋友圈，昨晚發的，你還沒給我點贊。”

 方岳:“……”

 潘大洲所說的朋友圈就是他跟張筱夏的合照，因為他跟張筱夏異地，所以這合照是他們各自拍攝，然后拼接而。

 潘大洲談這事驚掉一群人下，村旅游那天，潘大洲正式發送了一條宣的朋友圈，照片上，他和張筱夏穿同系漢服，站在一座建于宋朝的兩墩三孔石拱橋上。之前張筱夏只跟陳兮說了他們的事，潘大洲也只跟方岳說了，所以這張照片一經發布，白芷和樓明理幾人的留言就刷了滿屏。

 大家都以為潘大洲心未泯，整天沉迷奇趣蛋，誰知道他竟然捷足先登，冷不丁扔出了這麼一枚炸|彈。

 不過他們還是高看了潘大洲，他現在奇趣蛋照買不誤，又多了一項稚把戲，就是天發朋友圈秀恩，也不是發什麼麻的文字，就是發一張拼接照片，比如他吃飯，拍半張飯桌，張筱夏也吃飯，拍半張飯桌，兩張照片合一張，異地寄于此。

 大家平常都會點贊，方岳要是不點，潘大洲還會追著他問。

 方岳順手給他照片點了一個贊。

 潘大洲說:“陳兮也沒點贊，你們倆干嗎呢，都不刷朋友圈了嗎？”

 方岳收好手機，排隊等點餐，說:“你夠了，也別太稚。”

 “這能稚？你問問陳兮，要是穿了漂亮服喜不喜歡被人夸？”

 “你當是

你？”

 “當然不是我，不然你多變態。”潘大洲煞有其事地嘖嘖兩聲，意味深長，“你那點心思……”

 方岳無語了，“你講話別惡心。”

 潘大洲就是故意的，他笑了會兒，撞方岳胳膊，“欸，你還想著嗎？前兩天吃飯的時候，我都當面說有不生找你加微信了，都沒半點反應。”

 方岳:“原來你在幫我試探？”

 潘大洲:“不用謝我，兄弟嘛，不過你到底死沒死心啊？”

 方岳沒理他，手機來了微信，是陳兮，問他打包了沒。

 方岳回復說還沒有，他到了潘大洲，正在排隊。

 陳兮發來:“別打包了，我過來找你。”

 方岳出門后，陳兮跑到了臺，等了一會兒，看到樓下出現高大的影，陳兮趴著欄桿看著影漸行漸遠，然后聽到了樓下的說話聲，說停電了，爬樓梯累死人。

 他們住在二十八樓，這樓梯陳兮也爬過，太長了。

 陳兮想了想，就換了服，給方岳發了微信，進了樓道門，腳步聲噔噔噔，昏暗的樓梯里聲音孤獨空，跑到一樓，重見，陳兮快步走到了那家漢堡店，進門看見了隊伍前端，最為高大拔的那道影。

 朝人走了過去，餐臺上推來一只托盤，方岳一手拿過托盤，看到陳兮，他角微揚，另一只手不自覺地摟了下的腰，然后蜻蜓點水地松開，兩人視線瞧著彼此，方岳說:“去那邊，大洲找了座位。”

 “哦。”

 兩人找到潘大洲的座位，潘大洲跟陳兮打了聲招呼，低頭邊啃漢堡，邊跟張筱夏聊微信。

 方岳給陳兮拉開椅子，坐在旁邊，把吃的都擺開，又打開包裹著漢堡的包裝紙，把漢堡遞給陳兮。

 三人邊吃邊聊，方岳吃得口干，順手就拿起了桌上的百香果檸檬水吸了兩口，上突然被人了，方岳朝旁邊看，陳兮瞧一眼百香果檸檬水，再瞧一眼對面的潘大洲，方岳松開吸管，這飲料是陳兮的。

 但顯然潘大洲全然沒留意，他心思都在手機上。

 方岳順勢捉住他的那手指，陳兮沒，任由他牽著自己，單手吃漢堡。

 一頓午飯吃完，他們的手才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