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八,賀人龍率領登來鎮一萬八千大軍攻陷赫圖阿拉。
說是攻陷,都有些誇大其詞了,實際上就是一個簡單的行軍。
整個赫圖阿拉號稱建州真的首都,雖然努爾哈赤已經帶著大部分建州貴族駐紮在沉了,但名義上這裡依然是大金的首都,但這裡守軍已經被扈爾漢得只剩下兩千餘人。
面對來襲的周軍,幾乎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一陣並不算激烈的抵抗後,兩千餘人建州軍便被擊潰殲滅了。
賀人龍也覺得很沒趣,原本以爲可以在赫圖阿拉大有斬獲,但是這裡只有兩千餘人的建州軍,而且也稱不上什麼銳,稍加抵抗就潰敗了,戰死不足六百,絕大多數被俘虜。
而赫圖阿拉留守的建州真人也不多,只有幾千人,大多數都是老弱病殘,真正的壯也大多前往安樂州、鐵嶺和沉了。
搶在額亦都和代善之前一舉拿下了赫圖阿拉,雖然在斬獲上有些乏善可陳,但好歹這也是建州的首都,這份功勞跑不掉,賀人龍還是心有安。
不過賀人龍肯定不滿足於這份功勞,日後要想晉升總兵,還得要多多積累,那可代善和額亦都正從鶻關向這邊過來,給他們迎頭痛擊就是最好的機會。
十一月十一,賀人龍除了留三千周軍駐守赫圖阿拉外,率領一萬五千大軍西返,在鶻關外堵住了正東歸的額亦都和代善,一番大戰之後,接著從西面追擊而來的東江鎮承祿和陳繼盛部加戰團,前後夾擊,額亦都戰死,代善被俘。
努爾哈赤和何和禮他們是在安樂州才接到赫圖阿拉被攻陷,代善的南線軍潰敗消息的。
這一刻努爾哈赤似乎一下子蒼老了下來。
何和禮很艱難地囁嚅半晌,最終還是道:“大汗,事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我們也只能接現實,……”
努爾哈赤艱難地扭過來,“你想說什麼?”
“赫圖阿拉一丟,我們南邊就去不了了,安樂州肯定守不住,再退就只能退到阿兒幹山去了。”
何和禮裡發苦,阿兒幹山在鎮北堡以北三百多裡,算得上是建州真北境,和野人真原來的控制區界了,說實話何和禮也只去過一回,可能努爾哈赤早年去的時候多一些,但那裡都算是極北之地了,現在生活在那邊的建州真估計不會超過千人,加上野人真也不過就是一千餘人。
“阿兒幹山?”一隻手按在桌桉上,努爾哈赤喃喃自語,“我有多年沒去過那邊了,怕是有十年了吧?記得上一次去那邊,還是野人真不肯歸順,不斷襲擾我們呢北境,我纔過去看一看,連我自己都覺得那裡太偏遠太冷,沒想到我現在還只能退回到那裡去,連我最初起家的時候都不如了麼?我努爾哈赤竟然會落得這種地步?”
何和禮無言以對。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親衛的聲音:“大汗,費英東和扈爾漢二位大人進城了,八貝勒他們也到了。”
努爾哈赤和何和禮都是神一振,努爾哈赤連連揮手:“快讓他們進來。”
素來英明果敢的努爾哈赤現在也有些沒有抓拿了,究竟是在這安樂州據守待變,還是退到阿兒幹山?
在安樂州這邊據守,有堅城,有後勤保障,還有人口,但是一旦被圍,恐怕就真的沒有出路了。
去阿兒幹山,努爾哈赤相信周軍很難再向北深到山林草原數百里路來,那麼只要退到阿兒幹山一帶,安全基本無虞,但是那也就意味著建州真恐怕就真的要淪落爲山野中的一個小部落了,哪怕是殘存下來的這兩三萬士卒也本養不活,如此多的勇士依靠什麼過活?
都去漁獵謀生,那又和野人真有何區別?而這種形下,也許很快就會有人來向建州真挑戰了,比如西面的喀爾喀人,只怕就把手到這邊來,充當大周控制地之外所有山林草原的霸主了。
何和禮也拿不定主意,好在扈爾漢和費英東以及皇太極他們都來了,總算是湊齊了一些人,可以來討論一下未來建州真的命運了。
馮紫英進沉城時已經是十一月十五了。
沉城就這樣很隨意地被建州真丟棄了。
大部分建州真都趁往北跑,無論是殘兵敗將還是尋常建州真牧民,都一腦兒往北跑了,但也有部分已經習慣於定居生活的真人和茫然無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漢人留在了沉城裡和郊外。
漢人們怎麼也沒想到從大周子民變建州臣民還不到兩年時間,大周居然又打回來了,而且是以一種碾的姿態打回來,這太出人意料了。
而部分留下來的真人一些是原來被建州真征服的海西真各部,比如哈達部,烏拉部。
一些就是漢人影響太深漢化了的真,還有一些從東蒙古草原上遷來的蒙古人。
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定居生活,靠在郊區種地,在城中當皮匠、木匠、鐵匠以及其他服務行業,過得很滋潤,再難以接回到山林中去過那種漁獵遊牧的生活了。
略地看了一下,馮紫英發現沉城的變化並不大,和當初遼東鎮控制的時候沒太大區別,只是人口了不。
戰爭帶來的影響還是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城市的發展,前期遼東丟失沉,就有不人撤退到了遼,取而代之是真人的進,現在大周復沉,真人又大批逃亡,這一來一去,人口可能只相當於原來遼東控制時的三分之一了。
前線大軍依然在集結追擊,各路建州軍仍然在瘋狂逃竄。
劉東?這個時候充分發揮了他瘋狗式的撕咬盡頭,死死盯住努爾哈赤和何和禮的主力不鬆口,一路從白塔鋪繞過沉,徑直穿過河所、懿路所和?河所,現在已經追擊到了鐵嶺衛城下。
據說努爾哈赤已經撤離了鐵嶺衛城,但是建州真準備在鐵嶺衛城打一仗,這正合劉東?的心思。
現在遼東最大的目的就是儘可能地殺傷消滅建州真的有生力量,只要願意打仗,不要一路逃跑,劉東?都樂見其。
在衛所指揮使府邸裡坐下,馮紫英沒有多心思去巡視城中的況。
都這個時候了,沒有誰那麼不明時務的還要在這個時候負隅頑抗,混之後也就慢慢恢復了平靜,雖然還於軍管期,但城中形勢已經安定了下來。
“紫英,聽說薩甲喇降了?”清越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皮靴聲傳遞進來,能這樣不經通報進來的,除了布喜亞瑪拉也沒誰了。
“是先被俘虜,還有些桀驁不馴,後來拉他到周軍陣營裡好好看了看我們的火和後勤資,就心悅誠服五投地,降了。”馮紫英笑了笑,“這傢伙倒是一個耿直人,直接說,大周有這等富甲天下的資,便是用這些東西買都能把建州真人給買絕了,尤世祿問他向誰買,他說向誰買都行,像東海真,向海西真,實在不行就像草原上的蒙古人買,沒誰能抵擋得住這份,是那千萬萬斤鐵就能讓人瘋狂,……”
馮紫英把尤世祿的話轉述了一遍,角帶著笑意。
一戎裝的布喜亞瑪拉帶著同樣也是一戰甲的哲哲進來,英姿颯爽,完全看不出來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一雙劍眉鬢,深潭般的大眼神湛然,嗯,前一對磨得晶亮的銅製護甲如一對大碗扣上,因爲沒有外罩外,更顯得飽滿碩大。
嗯,這一點倒是有點兒像哺期的子,只不過布喜亞瑪拉早就過了哺期了,但這對豪卻是保留了下來,越發雄偉駭人,連司棋都要自愧弗如了。
一旁的哲哲倒是顯得秀氣許多,也穿了一合的皮甲,還帶了一頂熊皮帽子,帽子中心鑲嵌著一顆藍寶石,英武中帶著幾分嫵,角的笑容一直未消,腰間著一雙鴛鴦雌雄短劍。
布喜亞瑪拉目幽邃,若有所思地道:“你就是用這一招降服了薩甲剌?東海真的第一勇士表現就如此不堪?些許資就讓他五投地了?”
“布喜亞瑪拉,你這話就未免有些欺心了,東海真的窮苦侷促你難道不清楚,再說了,你海西真又比東海真好得了多?若非這幾年你們和漢地流日多,雙方貿易不斷增長,恐怕你也不敢在這裡說炎炎大言吧?”
馮紫英脧了一眼布喜亞瑪拉,覺布喜亞瑪拉有些飄了,“再說了,我倒是覺得薩甲剌識時務,明知道建州已經覆滅在即,難道還要拉著東海真整個部族的人一道去赴死,恐怕努爾哈赤的人格魅力還沒有這麼大吧?再說了,跟著大周,難道大週會虧待他們麼?你們葉赫部不就是最好例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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