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逗、逗烏？

溫遠很干凈，也不喜歡養。

偏偏聞歌又是個心泛濫的人，有一次和溫遠出去吃飯，從餐廳出來的時候，正好有賣兔子的攤販經過。

一籠籠的鐵籠里，白白的兔子一團，茸茸的。

那長耳朵豎起，只出個圓潤的屁屁來，別提有多可了。

捕捉到了專注的目，似是察覺了的躍躍試，那老板扭過頭來看，笑瞇瞇地看著：“要不要買一只？”

聞歌下意識地扭頭詢問他的意見。

溫遠猶豫也沒有，輕拍了一下的頭，說道：“養你一個就夠費心了。”

聞歌以為，要說服他接這一缸烏要費些口舌……不過現在看來，好像難度系數不大？

還杵在那里發呆。

溫遠已經轉頭看了過來，了一旁搭著的干凈巾了手，聲音清潤低沉，輕輕淺淺的：“你養的？”

聞歌點點頭，沒說話。

幾乎有一年未見了，他還是和之前一樣，并未有太大的變化。

不知道是工作太忙，還是外面的飯菜不合胃口，看上去似乎是清瘦了一些。

原本看著就有些不易近人，加之工作的原因，時常板著個臉，威嚴穩重，冷靜沉默。

這麼一清瘦下去，那冷淡疏離的氣場一下子就明顯了起來。

聞歌看著他，有些怯步。

在打量他的同時，溫遠也在看著。

個子又躥高了一些，也沒有之前看著這麼瘦弱了。

臉圓了些，下都帶上了弧度，不像以前，掌大的臉，削瘦得下尖尖的。

五也長開了，的五本就致。

長開后，眉眼彎彎，一泓秋瀲滟，似漾著水波，帶著微。

鼻頭圓圓的，看上去格外討喜。

那白皙，著層潤，雕玉琢。

才一年未見，變化卻不小，看著倒是漂亮了不。

也不見剛開始領回家時的怯弱小心，明艷艷的，正是這個年齡的孩該有的神采。

溫遠不聲地收回了目，在沙發上坐下：“手里拿著的什麼？”

聞歌低頭看了一眼，這才上前把手里拿著的東西遞給他：“是績單。”

寒假的作業早就布置好了，這次回校就是拿績單，所以聞歌連小包都沒帶，拿了績單就一直拿在手上。

溫遠接過來仔細地看了眼，目落在自我評價上，微微留意了一下。

評語很簡單，只幾句話：很欣，看見你長。

從以前不說話的小孩子變如今活潑明的模樣。

你積極參與各種比賽，活。

讓我看見了你的優異，你的努力。

老師希，你能繼續保持，堅持自己所堅持的，學有所。

他把績單遞回去，順口問道：“育怎麼不及格？”

聞歌盯著績單上寫著績的那一頁看了半晌，這才說：“我跑步跟不上。”

如果記得沒錯，下半學期要考的就是跑步。

溫遠微皺了一下眉頭，并未繼續這個話題。

他剛回來，并不想對的績橫加干預，指責。

這麼想著，他移開目。

這一偏頭，正好看到臺上那些盆栽。

他進屋的時候就發現了，臺上莫名其妙地排了一個小隊，擺著的都是四季常青的觀景植……還有客廳里的這幾只烏。

聞歌見他看著這些不說話，咬了咬，小聲問道：“小叔，你不喜歡嗎？”

這一聲久違的小叔讓他微微有些出神，轉頭看了一會，這才否認：“不會，我很喜歡。”

話落，指了指四個角都被用膠布包起來的桌角，忍不住發笑：“是不是老磕著桌角？”

聞歌這回有些尷尬了，點點頭，一時無措。

好像突然就有了一生疏……但這種覺從哪里來，聞歌卻是一頭霧水。

就這麼靜默了良久，溫遠想起件事，問：“過完年后，我有事要去L市一趟，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聞歌“啊”了一聲，眼睛倏然就是一亮：“要！”

……

從溫遠那里回來后，聞歌就有些魂不守舍，在房間里一直待到天暗沉，夜幕降臨，這才從房間里出來，去廚房做飯。

三天兩頭往辛姨那里跑，學了不，炒幾個簡單的菜都是沒有問題的。

還在上學的時候，徐麗青是不讓手廚房里的事。

放假之后，倒是由著去了。

初三之后，徐麗青對的管束嚴格了許多。

比如出去玩，都要報備去哪，偶爾也會限制時間。

這樣的轉變，讓聞歌有些不安。

以至于，要跟溫遠一起回一趟L市的事，就斟酌了好幾天，都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

二十九日下午。

A市的第一場雪姍姍來遲，起初只是天際一片沉，爾后便漸漸有一抹銀白飄大地，地上，屋檐上，樹梢上，很快，視野所及之都披上了雪，雪白的一片。

原本聞歌今天是約了朱清婉一起去圖書館，一大早下了雪，出行不方便，便挪到了年后。

徐麗青回來的早，即使是從停車場走過來這麼一小段路，頭發上都覆了一層薄雪。

一進屋，到暖氣，下一秒就融化了水滴。

見聞歌就坐在客廳里看書，徐麗青先把手里提著的東西拎進廚房。

出來時，拿了巾了頭發，了一聲的名字：“聞歌。”

聞歌應了一聲，放下書走過來。

見肩上都是水滴，手幫拍了拍。

徐麗青卻一把握住的手，見驚詫地看過來，溫和地笑了笑，待：“你小叔就在樓下等你呢，說今天帶你去太爺爺那里吃頓飯，老人家想你了。”

聞歌有些回不過神，這句話在腦子里過了幾遍，這才聽明白，微張了有些不太確信：“小叔在樓下等我？”

徐麗青卻是一笑，斜了一眼：“一年不見，倒跟你小叔生疏起來了？”

沒等到聞歌回答，又自顧自地說道：“我看他的車在樓下停了應該有一會了，也不知道上來一聲……”

干了頭發，徐麗青順手把巾掛在一旁的椅背上，轉去廚房拿了一袋子水果出來：“別空著手去。”

聞歌接過來，手上沉甸甸的，頓時晃過神，咧著笑了一下：“謝謝阿姨，我先下去了。”

徐麗青也不挽留，送到門口，等換好了鞋子，想了想，又拉住。

這一次用了幾分力，那手鎖住的手腕，力量發：“我剛聽你小叔說了，想年后帶你去一趟L市。

一直不跟我說，是不是怕我不同意？”

最近驟然降溫，徐麗青睡眠質量又差，一個不察便生病冒了。

此刻臉微微有些發白，那眼眶深陷，一點也沒有平日的優雅雍容，似乎是瞬間蒼老了許多，都能看見兩鬢新添的白發。

聞歌突然就覺得心里某一角塌了下去，老老實實地說道：“我怕你不高興。”

不同意還是其次。

“是我對你太嚴格了。”

徐麗青松開手，盯著手腕上微微泛紅的手印看了半天，又心疼起來：“是不是下手重了，都紅了一圈……我只是想著，都沒好好牽過你的手。”

“聞歌，我希你知道，阿姨對你嚴格是為了你好。

我希你將來能夠過得輕松一點……”

……

聞歌下樓時，神思都有些恍惚。

直到站到了公寓門口，雪花夾雜著刺骨的涼意鉆到的脖頸時，冷得一個哆嗦這才醒過神來。

溫遠正準備下車，見小跑著過來，從車推開了副駕的車門。

聞歌正好走到了車門旁邊，順著他的力量拉開車門，先探進去一個腦袋，笑瞇瞇地了一聲“小叔。”

溫遠點點頭算作回應，看手里提著東西，隨口問道：“帶了什麼？”

“阿姨讓我帶點水果過去。”

聞歌坐進車里，關上車門。

“呼呼”地了兩口氣，剛才還帶著些迷茫和沉重的表早已被取代。

笑盈盈的，那雙黑如曜石的眼眸微微彎起，像一彎弦月。

溫遠的目凝了凝，隨即若無其事地轉開，提醒：“系上安全帶。”

聞歌“哦哦”了兩聲，把水果袋子放在腳邊，系上安全帶。

車輛出，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空中飄下來落在擋風玻璃上。

覆上來，又被雨刷掃下去，周而復始。

“小叔你這次在A市待多久？”

溫遠偏頭看了一眼，彎笑了笑：“除了出差，不走了。”

話落，他抿了抿角，目落在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移開：“下學期就是升學考試了，有沒有目標？”

聞歌正著安全帶，聞言，一頓，腦袋耷拉下來：“還沒有……”

溫遠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轉而說道：“等下學期開學再想也來得及。”

聞歌沒接話。

溫遠正在想事，聞歌則是有心事。

于是，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就這麼沉默了一路。

等溫家悉的大門出現在眼前，那大氣威嚴的鐵門上也落了雪。

院子里的積雪還沒掃開，白茫茫的一片，那棟別墅佇立在其中，突然就涌出了一蒼涼遼遠的覺。

有關這里的回憶，撲面而來。

聞歌想起第一年在溫家過年，想起溫敬和蔣君瑜，也想起那天傍晚……

他接過手里那碗水餃，告訴：“以后不知道怎麼辦了就來找我。”

這些一幀幀，歷歷在目。

卻又像是過了很久，那時，從未為了誰而停留。

眼底頓時泛起意，吸了吸鼻子，說道：“小叔，阿姨對我的期待太高，我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