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什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就是了！

聞歌驚怒起，正要擼袖子去找個說法，溫遠抬手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的腦門，語氣平靜：“就讓老爺子誤會著吧，沒什麼不好。”

這一句語意深遠的話讓聞歌混沌了一下午的腦子又變了一團漿糊。

但就著溫遠剛才傳遞來的那幾句只言片語的信息，聞歌也知道白薇也許沒有壞心，但確實沒懷好意。

這個認知，讓對白薇的印象分一下子“刷刷刷”，一路跌到了底。

這直接導致了白薇在飯桌上的一舉一都被倍倍地放大，落在的眼里便格外刺眼。

老爺子對溫言語，辛姨對關懷有加，溫遠雖然沒什麼表示，但全桌的目都盯著他，完全一副——白薇是他既定的朋友的覺。

聞歌越吃越慪，連平日最的可樂翅都吃不下去，一口含在里，眼里直冒火。

“啪”地一聲下筷子，桌上的氣氛一滯，瞬間把目都轉向了。

聞歌卻沒有半分的不自在，垂著眼，一字一句道：“對不起，我吃好了。”

溫遠出去的筷子剛挨著碟子，聞言瞥了眼才草草了幾口飯的瓷碗，正要開口……

老爺子先一步笑出聲來，慈眉善目道：“是不是不合胃口？

那先回房間吧，等會肚子了再讓辛姨給你煮點吃的。”

聞歌哪里聽不出來老爺子不是關心是在攆回房間，咬了咬，搭在膝蓋上的手指用力地掐里，疼得臉微微發白。

口像是被上了一塊巨石，挪不開，只能茍延殘。

側目看向溫遠，后者連眼神都沒分過來。

聞歌循著他的視線看向白薇，正低眉淺笑，角一抹的笑意，看得聞歌心底頓時有個風箱“呼啦呼啦”地拉起。

像是心里破了一個，正不斷地往里灌著冷風。

哪還能忍！

聞歌豁然站起，邁步繞過椅子時，不聲地狠狠碾了溫遠一腳。

就這樣還不解氣，氣哼哼地上了樓。

被踩了一腳的溫遠，臉上的表一滯，頓時黑了臉。

他轉頭看向大步上樓的聞歌，眉角微，一時不知道是要氣還是要笑。

那煩悶的心，卻意外得好了幾分。

……

聞歌一回屋就趴在了床上，沒吃飽，肚子還“咕咕”地著。

把臉埋在的被子里，懊惱地直踢。

腦子里盤旋的，始終是最后那一幕——溫遠看向白薇的那個眼神，以及白薇低眉淺笑的模樣。

突然悲哀得發現，溫遠對的影響已遠比自己察覺到的要多上更多。

他的事，不能冷眼觀之，不能冷靜之，還談什麼飾太平……只想把白薇趕走！

可就算走掉一個白薇，還有不同的人會慢慢走進他的生活。

他會談，他會有自己喜歡的孩……

這種想法一在聞歌的腦海里浮現，就讓頭疼裂，不敢再往下深想。

他的年紀足以家了，卻還在上學。

他已經事業有，卻一無所有。

他只當是責任，沒有別的任何想法，卻……彌足深陷，把他當做了全世界。

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寄人籬下，孤一人，連個依靠都沒有，哪有什麼底氣去喜歡他？

再不愿意正視，今晚也讓霍然明白——和溫遠之間的阻礙何止一條壑，幾乎都是一條大裂谷了。

想要翻越這道屏障，難以復加。

整夜胡思想的后果就是，聞歌翻來覆去沒能睡著。

剛有一點睡意，怪陸離的噩夢如影隨形。

好不容易掙了夢境，聞歌翻坐起，打開了燈。

坐在這一片夜里，涼如寒冬。

等緩了一陣，那睡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床，去浴室洗去剛才嚇出的那一虛汗。

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學校上課，洗完澡出來，聞歌關了燈，躺在黑暗里半晌，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把自己和被子扭一團麻花。

整張臉埋進溫香的被子里，聲音沮喪：“外婆，我要怎麼辦……”

———

聞歌返校沒幾天，白君奕也回來了。

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足以讓人忘掉不事，包括上個周一轟全校的“告白事件”。

是以，兩個人同時缺課請假又前后相差沒幾天歸校的事，并沒有引起多人的關注。

就像那時候的“他們行為不點被學校勸退”“兩個人肯定都要被分，誰讓他們早”等惡劣的猜測似不復存在了一般，再沒有人提起。

至于聞歌——

落了一個星期的課，一回來就投了張的學習當中。

補作業就補了整整三天，哪還有多余的心思去關注與自己無關的事？

反觀白君奕，經此一事，他應該沒被家里的長輩“教育”幾番，對待聞歌時再沒有之前的肆無忌憚。

加之這件事剛過去，連和站在一起說幾句話都怕給招來麻煩。

畢竟，他和聞歌現在是老師和家長的重點監督對象。

加上這段時間，聞歌三點一線，又有意無意地避著他，保持著安全距離，兩個不同班的人，又是一個走廊的頂端和末尾，一時竟然沒有了集。

只偶爾在食堂或者寢室樓前遇見，才會一起同行。

周五放學，聞歌剛推著自行車走出校門，便看見等在門口翹首以盼的何興。

皺了皺眉，正想裝作沒看見，一走了之。

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見何興四梭巡的目落在了的上，興高采烈地招了招手：“聞歌。”

得……溫遠這個助理哪都平平無奇，就那眼神好！

聞歌推著車走過去，瞄了眼停在不遠臨時停車庫里的轎車，努了努：“我自己騎了車，不用你來接。”

何興苦著臉，回頭了眼，道：“你自己跟溫總解釋吧。”

聞歌漫不經心的表瞬間凍結，慢慢轉過頭去看了眼。

后座的車窗已經降了下來，溫遠坐在窗邊，神冷峻，眉目冷冽。

聞歌瞇了一下眼，朝何興招了招手：“幫我扶一下車啊。”

何興剛接手過去，便見聞歌朝著溫遠走過去，趕跟上。

聞歌沒上車，也沒打算上車。

彎下腰，手指落在車門把手上支撐著自己。

目落在他散在后座上的文件時，目凝了凝，先了他一聲：“小叔。”

溫遠修長的手指正摁在攤開的一件文件上，聞言，頭也沒抬：“上來。”

聞歌連一瞬猶豫也沒有，便拒絕道：“我自己騎了車，我自己就能回去。

小叔你這麼忙，沒必要來接我放學的。”

的語氣并沒有什麼異常，舒緩輕，還帶著特有的俏，可落在溫遠的耳里卻并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側目看向，目略帶了幾分審視，停留在的臉上。

聞歌的角正揚著一抹無害又天真的笑容，微微瞇起的眼睛如一灣月牙，清亮得像是純黑的瑪瑙石。

這一次的見面已經相隔一個多月之久，是上次請假一星期再返校后，溫遠第一次見到聞歌。

老爺子有意撮合他和白薇，一天照著三餐的點催他出去約會。

因為白君奕的關系，他連帶著看白薇都有些不太順眼，怎麼可能老爺子一個指令他就一個作地去配合？

索躲了出去，臨時帶著何興去S市出差，這一去就去了半個月，渾然不知聞歌并沒有按照他代的去溫家，而是直接回了徐麗青的公寓。

平時有空就會回去看看，順便打掃一下。

整個公寓還和之前一樣干凈整潔，到省了折騰一番的功夫，直接就能在在家開火做飯。

他回來之后便讓何興去接放學，連著兩個星期，不是借口要去同學家就是約了隨安然一起吃飯，但最后的結果都是……回了自己家。

如果這樣，溫遠還看不出聞歌是有心在躲著他的話，他也算白活了這二十多年。

偏偏想逮回來又不太合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和徐麗青通過氣，商量好了。

徐麗青起初還不放心一個人獨住，但聞歌執意要搬回來，哪還會把人往溫遠那里推？

所以空回A市一趟，把門口的鎖又換了一遍，加了扇防盜門。

又重新修筑了加固型的防盜窗，這才放心地由著一個人獨住。

徐麗青都同意了，他還能強地把帶回去？

顯然行不通。

所以，親自來逮人了。

他坐在車，視線昏暗。

聞歌并看不清他的表，只看見他眉目沉斂，靜靜地坐在車。

“不跟我回去？”

他問道，語氣卻強勢又冷。

聞歌這一段時間已經想明白很多事了，膽子了好幾層，當下也一點商量都沒有的拒絕：“麻煩小叔走一趟了，我自己回家就好。”

溫遠眉心一蹙，正要說什麼。

眼前的視線一暗，他順著看出去，眉心驟凝。

白君奕騎著車子掠過來，堪堪停在聞歌的后，輕拍了一下的肩膀：“怎麼還不回去？”

聞歌回頭看見小白，顯然也有些意外，上卻順其自然地回答：“正要走了，一起？”

白君奕挑了挑眉頭，沒想到聞歌會主要和他一起回家，臉上的欣喜之都沒能住，趕答應了下來。

聞歌轉從何興手里接過自己的自行車，朝車的溫遠揮了揮手，神自若：“小叔再見。”

話落，看也不敢看一眼后男人已然黑沉的臉，頭也不回地跟白君奕離開了。

等騎出一段路，確定已經離開了溫遠的可視范圍，這才悄悄吐出一口氣，放松了一直僵地踩著腳踏的腳。

———

何興一臉尷尬為難地瞄了眼車后座上悶不吭聲的溫遠，灰溜溜地坐回駕駛座，想了想，提了幾分小心地過后視鏡看了他一眼，問道：“老板，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溫遠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直到聞歌的聲音消失在視野里，這才低下頭，含糊地說了一聲：“不用了。”

垂下眼，他眼底驀然翻涌起一沉郁的墨，周恍然一靜，他升上車窗，語氣平淡地近乎冷漠：“回酒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