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聞歌捂著臉，跟在溫遠的后就像條小尾。

何興在大樹底下等了有一會，遠遠看見溫遠走在前面下了臺階，早早地就候在后車門旁準備開車門。

他發現，他越來越有當司機的架勢了。

上了車，聞歌立刻就攤在了后座上，抿著，臉還有些發白。

瞅瞅溫遠再天，索閉上眼裝死。

溫遠似乎是輕笑了一聲，搖搖頭：“回去吧。”

拔完牙的聞歌元氣大傷，難得請假一天在家休息，等隔日才回校上課。

隔日一大早，聞歌正要去車庫里推車，剛走到樓下就看見正要上樓的溫遠。

兩個人一個在電梯里，一個在電梯外，毫無預兆地面對面，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還是溫遠先出聲：“我送你過去。”

聞歌“啊”了一聲，有些不太愿：“你送我去，那周五我怎麼回來啊？”

“我來接你。”

話落，溫遠隨意地找了個借口：“辛姨最近不好，等你周五放學了，我帶你回去看看。”

一牽扯到辛姨，聞歌什麼小脾氣都沒有了。

憂心忡忡地追問了一下況，知道不舒服了好幾天后，懊惱地差點揪頭發。

溫遠告訴這些可不是想看疚的，開解了幾句。

約了時間，把送到校門口后便離開了。

聞歌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最后一節課下課鈴一響就急著收拾好東西，剛跟一陣風似地刮到校門口，就被后來居上的白君奕直接給逮住了。

白君奕的最后一節課是自習課。

他翹課沒去上，跑到場上打籃球，這才能看到聞歌匆匆忙忙地跑下來，急忙追了上來。

所以此刻還是一球服，整個人散發著熱量，氣勢人：“你跑什麼，不是說好一起去書店買教材？”

聞歌被他拉住書包，扭頭看著他的臉上盡是迷茫，顯然把這件事忘記得一干二凈。

近五年的，白君奕多也了的格，一看流出這樣的表，那張俊臉頓時沉了下來：“聞歌，你什麼時候能對我上上心？”

這句意有所指的話落在聞歌的耳里，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不知道是真沒聽懂還是裝作不懂，哈哈笑了幾聲，跟他打著馬虎眼。

“知道你沒騎車，我還讓我姐開車來接了。”

他嘀咕了一聲，又咕噥著問：“你要去哪？

要不要我送你過去？”

聞歌現在一聽到白薇的名字就心里不舒服，上次看到溫遠和白薇似乎有進展，偏偏溫遠不承認也不否認，這樣模棱兩可的態度讓整顆心都焦灼起來。

皺了皺眉，拍開他的手：“不用了，我小叔來接我。”

白君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看向的眸一深，那眼底暗藏的緒就像是高山峻嶺，被山霧遮擋，只出冷峻的廓，幽深得讓人看不真切。

聞歌被他那樣的眼神看得發涼，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干嘛這麼看著我？”

白君奕原本還和的臉頓時有些僵，他微抿著，這麼看了一會，才低低笑了一聲，似是而非道：“如果他不是你小叔，我真的要以為你喜歡他。”

語氣雖清淺平淡，但看向的那眼神執拗認真，一點也不像是隨口開得玩笑。

聞歌的心下一沉，幾乎是惱怒地就要出爪子去撓他。

可就在利爪悄然亮起時，白君奕地下一句話又徹底凍結了的反擊。

他說：“我姐姐很喜歡他，他們無論哪方面都很合適，所以兩家的大人對他們也很看好。

他們之間，只要有一個人主就能挑明關系了。”

“很合適”三個字就像是在聞歌心頭的巨石，沉甸甸的下來，讓毫息的時機都沒有，瞬間便被窒息的境地。

的手心驟然收，拳。

尖利的指甲掐進掌心里，那樣的疼痛遠沒有白君奕這一句話帶給的殺傷力更大。

哪怕滿腦子喧著“我不信”，可事實上，驟然下來的真實由不得去辯駁。

溫遠和白薇是真的很合適，白薇符合男人的審標準，加上白家和溫家的關系由來已久，老爺子對白薇的滿意。

只要溫遠不排斥，這件事就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可所有的人里從來不包括，想獨占，想要徹底擁有他，這樣強烈的心思已經在這一年里瘋狂滋長，幾乎了執念。

不能接任何人站在他的邊，不能接他有喜歡的人，哪怕只是想象，那樣的畫面都能瘋。

驟然大變的表落在白君奕的眼里，讓他證實了這麼久以來的猜測。

眼底涌上來的失摻雜著幾分不愿意相信，灰暗得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沙土，讓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哪怕他早就知道聞歌和溫遠沒有緣關系，哪怕他從白薇那里知道如今和溫遠隸屬于不同的家庭，哪怕他一直知道溫遠對于聞歌而言的分量。

可溫遠在白君奕的定義中只是聞歌的叔叔，是他姐姐喜歡的人。

他喜歡了很久的孩，的執拗，的倔強，的獨立，此刻都了一把對著他的利刃。

的目早早地就投向了另一個不在他們世界里的男人，那樣的讓白君奕有些無法接。

有違倫常，畸形得讓他覺得惡心。

陸陸續續的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學生放學，或是推著自行車，或是步行，三三兩兩地從兩個人的旁經過。

偶爾側目看向他們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探究和好奇。

校園廣播正播放著《同桌的你》，那低沉醇厚的聲線，像是拍向沙灘的海浪，磁又悅耳。

可此刻，在沉默僵持中的兩個人耳里，卻格外刺耳。

聞歌下心底驟然涌起的酸楚，看向白君奕的眼神里多了幾分防備和冷漠，那聲音微微沙啞，像是含著一把沙礫，讓人聽著并不舒服：“這些，不關我的事。”

那樣的眼神落在白君奕的眼里，頓時了一芒刺，扎得他心頭劇痛：“你跟他本就不可能的，你小叔不可能許諾未來給你。

即使他妥協，溫老爺子也不會同意。”

聞歌并不為所，的目漸漸變冷，凝視了他良久，拉平了聲線，毫無波瀾地問道：“這就是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告訴我你姐姐和我小叔近況的原因？”

白君奕沒回答，這樣的沉默無疑等于是默認了。

聞歌扯起角冷笑了一聲，忽然牛頭不對馬地說了一句：“白君奕，你并不了解我。

我這個人，并不是誰都能欺負的包子。

我有肋，也有逆鱗，你今天的這些話，正好讓我下定了決心……”

的話音一頓，再開口時，微冷的聲線似凝結了冰凌，帶了幾分狠意，桀驁又堅定：“不再坐以待斃。”

白君奕以前很喜歡看的眼睛，的眼里有很澄澈的天空，清澈的溪流，清的琥珀，能清晰地倒映出人的影子，清晰地能看清每一個獨一無二的細節。

像雨后天空上出現的彩虹，像雪山上迎來的第一抹晨曦，像一片凈土，能輕易勾勒人心。

可此刻，眼里翻涌的緒就像是浪，凝聚了風暴，狂風驟雨般，讓人險些窒息。

白君奕的呼吸一，像是被用手扼住了咽，大腦一片空白，只能呆愣在原地看著收斂目，平靜地轉離開。

當那些堅強獨立執拗倔強針對自己時，白君奕才恍然發現，這樣的覺有多痛徹心扉。

———

聞歌沒有去“老地方”找溫遠，現在心里了一鍋粥，哪還有心思再去面對他。

白君奕的那些話就像是魔咒，一句一句，反復地在腦海里回放著。

跟白君奕還能耍耍狠，可心里有多虛只有自己明白。

那一字一字都正好中的肋，讓不知所措。

有多喜歡溫遠，此刻就有多彷徨。

從有這份心思開始，烙在心底的差距就被反復丈量，能做的太，而差距……太大。

年齡就是第一個無法越的鴻。

而溫遠的拒絕，更是讓心灰意冷。

沒有什麼比他不喜歡自己，更讓聞歌覺得沮喪。

那是所有勇氣的來源，可如今，那些不顧一切的勇敢已經被一點點磨盡，只余一紙墻灰，染了滿手灰白。

……

溫遠等了很久，直到夕西沉，那和的過車窗裝點著方向盤，映襯得車廂都似亮了一盞暖的燈時，他的耐心終于告罄。

約的不安促使他親自往教室走了一趟。

班里空的，只有講臺前立著一個孩，正捧著書在抄下個星期早自習要念到的英語單詞。

溫遠來得時候已經大功告，拎了書包就要鎖門，聽到腳步聲見到他“咦”了一聲，頗有些驚奇地問道：“你是聞歌的小叔嗎？”

溫遠的目頓時落在李佳妮的上，微皺起的眉心一舒：“是，聞歌在不在？”

“聞歌一下課就走啦，說是回家有事……”李佳妮好奇地又看了他幾眼：“你們是不是錯過啦？”

顯然，李佳妮對這個猜測非常肯定，四看了看，提醒道：“你可以找白君奕問一下，我知道他們兩個約了今天一起去買教材。”

溫遠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還未待他發問，李佳妮又自顧自地補充了一句：“我們今天場執勤的同學還看到他們放學的時候一起走了。”

“一起走了？”

溫遠目一凝，微微泛起了冷意。

略一尋思，他點頭，道過謝，轉便離開了。

白薇接到溫遠的電話時剛到家，白君奕這兔崽子說是約了聞歌一起去書店買教材，讓幫忙送一下。

想著，這是難得能和聞歌接的好機會，便一點猶豫也沒有就答應了下來。

結果……

在校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一問他同學，卻被告知他早就走了。

白等了那麼久，白薇是恨得牙都了，就等著回家收拾白君奕。

到了家，除了爺爺，便只有保姆，哪有白君奕的影啊。

正一肚子的悶氣，看到來電顯示，愣了一下，隨即微抿了一下，忍不住翹起角。

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把長發往耳后一勾，確定自己這會已經心平氣和了，這才接起：“遠？”

溫遠毫沒有察覺刻意溫下來的聲音，開門見山地問道：“白君奕在不在？”

“他還沒有回來。”

白薇雖然疑，還是解釋道：“他說約了聞歌一起去書店買教材。”

這樣的說法和李佳妮的一吻合，溫遠的疑慮便消了大半，隨之而來的是怒從心起。

他微瞇起眼睛，盯著前方的道路良久，這才說道：“知道了。”

白薇顯然也察覺到了不對，想著大概是聞歌也沒回去。

地寬了一句，剛了心思想約他吃飯，才說了開頭，那端突然就掛斷了電話，只余忙音“嘟嘟嘟……”地在耳邊響起。

的臉，頓時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