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昨晚的那場大雪，一連下了整夜。

聞歌早晨醒來時，外面的天還昏沉沉的，一點都不像是曦，日難辨。

束起窗簾，推開窗，往外探出半個腦袋。

窗外是銀裝素裹的世界，遠門口保安室的磚瓦上，對面公寓樓的屋頂上，各家防盜窗上，還有小區里的綠化帶，都被白雪妝點，積了厚厚地一層白雪。

樹枝被低，那積雪搖搖墜。

有早起上學的孩子，幾下跑過去，抱著小樹干晃了晃，那雪“撲簌簌”地一下子落了他滿頭。

同行的孩子有大笑的，也有尖的，那聲音清，遠遠得都能聽得清晰。

聞歌也跟著笑起來，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回頭，關上窗，開始換服。

昨晚溫遠給下了餛飩，又看著吃完了，就趕去臥室洗澡。

等洗完澡出來時，他已經先離開了，走之前，順便把廚房收拾得干干凈凈。

……

聞歌邊哼著歌邊換鞋，那挎包從肩上下來，順手撥正，輕快地邁出家門。

屋里有暖氣還不覺得，這一拉開門，整個邁出去，就被走廊上的過堂風吹得脖子一涼，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聞歌了鼻子，順著風向抬頭看了看，樓梯上的窗口不知被誰打開了，一陣陣的冷風正從那個敞開的窗口灌進來。

難怪那麼冷……

扯了扯圍脖，又拉了領口，嘀咕著幾步上樓去關窗。

窗口有些高，踮著腳才能夠到。

不知道這扇窗是卡到了什麼，拉了幾次都沒拉，剛想放棄，后突然出一只手來，越過的肩膀，覆在了的手背上。

還未等從詫異里回過神來，那只手微一用力，那原本固若金湯紋不的窗就那麼輕而易舉，都沒費什麼力的就……關上了！

聞歌轉頭看過去，恰好遇上他低頭看下來的視線。

“誒”了一聲，從他的掌心里回手，轉看著他。

這才發覺，此刻……整個人都待在他的懷里。

溫遠的手落下來，沿著墻壁就撐在的臉側，什麼話也沒說，就那雙含笑的眼神，讓聞歌怎麼看怎麼別扭。

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往邊上挪了挪：“小叔……”

溫遠“嗯”了一聲，也不刻意去糾正對自己的稱呼，低頭在的額頭上親了親。

清晨的里，他微低的聲音格外低沉悅耳：“早，小歌兒。”

———

聞歌在電腦椅里，憂傷地用筆蓋了額頭，聽著辦公室里那漸漸集起來的敲鍵盤的聲音，更覺得心煩意。

玲姐昨晚熬夜寫新聞稿，寫完就直接在辦公室里撐了個睡椅將就了一晚。

一大早醒來，腰酸背痛的，就連早飯都沒胃口。

泡了茶回來，打著哈欠經過桌前時，多看了幾眼：“怎麼一大早就愁眉苦臉的？”

“愁這個月的獎金。”

聞歌揚起角對笑了笑，拎起包往外走：“玲姐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去外面跑跑新聞。”

玲姐答應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念叨：“真是年輕有沖勁，要我說，你小叔那什麼工作不能安排給你，非要當報社記者這麼累的活。”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對，自覺地閉了，小心地看了眼猛然僵住的聞歌，尷尬地笑了笑：“沒睡好，腦回路有點短路了……”

聞歌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揮揮手，走了出去。

在四年以前，的所有都還圍繞著溫遠。

說是以他為世界中心毫不過分，所有考慮的，或者是出發點基本上都基于他。

在高考結束之后，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自己能在A大上學。

那時候對專業的選擇，是酒店管理以及金融專業。

那時候的聞歌，以為追著他跑就可以，哪怕他不回頭。

只要一直很堅定地追著，總是能看清他的背影。

所以，那麼多磨難之后，他站在自己面前，低著頭，眼神溫和又寧靜，聲音低沉又輕地“小歌兒”時，那種滿足，才如此棚。

喜歡一個人的確很傻，哪怕為他盡委屈，只要還，即使他一個回應的眼神，都會覺得格外滿足。

但這個時候的，卻越想屏蔽他這樣的干擾，認真的，好好地考慮考慮。

于是，一早上，就陷了這種怪區，連工作的心思都沒了。

聞歌的額頭抵在車窗上，愣愣地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發呆。

想以前，想現在，也想未來。

———

隨安然七個月的時候，行已經有些困難了。

寶寶有些沉也有些壯壯的，耗費了不力氣，連帶著這段時間需要的睡眠時間也越來越多。

這天睡到中午被溫景梵起來，還有些起床氣。

原本那溫溫和和，和誰都沒脾氣的格被溫景梵慣得不見蹤影。

被他抱在懷里哄了一會，這才乖乖地起來換服。

吃過午飯，站在窗口看了看外面的大雪。

那凜冽的寒風卷著雪花，那風刃都變得有形，銳利又磅礴。

這些天外面下雪，唯一的飯后散步活也被迫取消。

只能在家里，繞著還算寬敞的客廳轉幾圈。

散過步，溫景梵扶著上樓。

經過書房門口時，隨安然恍然想起今晚的安排，眉頭頓時就是一皺：“你說聞歌回來嗎？”

“遲早會來。”

溫景梵回答地毫沒有誠意。

隨安然卻顯得有些憂心忡忡：“我總覺得在溫遠上這樣耗時間不是個事啊。”

溫景梵看了一眼，溫和了聲音安道：“局外人永遠看不清，只要確定他有心，那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隨安然顯然還沒有被他打消顧慮，夫妻兩就這樣說著話，慢慢地往房間走去。

那走廊的盡頭，日熹微，因為下雪天而昏沉的天越發的暗淡。

雪，下得越來越大。

———

聞歌站在公司門口，看著旁人來人往，急著下班的人，還有些迷茫。

原本很難搞的一個采訪對象，今天卻意外地好說話，原計劃會一直持續到晚上七八點，結果因為順利……在人家員工下班的點就完了采訪任務。

沒帶傘，看著那集的雪花迎頭罩來，腳步就僵滯在了門口，怎麼也邁不出去。

邊不斷有人攔上出租車離開，好幾次停在的面前，卻恍若未見，遲遲地邁不開腳步。

還是沒有想好，要不要去溫家——

……

正出神間，被調振的手機在手心里嗡鳴著響起來。

聞歌拿起一看，角頓時耷拉了下去……正是這會最不想接到的電話。

手機頓時便有些燙手起來，呆呆地握在手心里，遲遲地下不了決定……接？

不接？

沒等想出結果來，就聽見汽車引擎的聲音由遠及近，悶悶的聲響讓原本就有些煩躁的心更加了。

聞歌皺起眉頭，苦著臉，剛要接起電話……就聽汽車的喇叭聲短促又清亮，“滴”的一聲，瞬間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溫遠撐著傘站在車門旁，正隔著遠遠的臺階看著。

對視了幾秒，他便移開目，繞過車頭，抬步朝走了過來。

他的上還是套西裝，只在外面披了件銀灰的長大。

隨著他的走，那擺浮，行云流水般，勾住人的目，移不開視線。

聞歌默默地看了眼已經安靜下來的電話，沒再在門口干等著，抬步迎了上去。

沒走幾步，他已經走到了跟前，那傘撐在的頭頂，把整個人都攏在了傘下。

他目沉靜地看了一眼，抬手握了握凍得微微發紅的手，果不其然，冰涼的一片。

“在門口站了多久？”

他問。

“就一會。”

聞歌了鼻尖，轉頭看了他一眼，雖然對他能知道自己在哪并不覺得奇怪，但依然還是忍不住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問你的同事，玲姐。”

溫遠把的手納進掌心里，一起放進了大的口袋里。

他理完酒店里的事便提前下班來接，就怕錯過了沒接著，在公司門口就等了一個多小時。

車又開著暖氣，那外套連帶著他的溫都是暖的。

聞歌聽到這個回答時，并沒有太意外。

前陣子玲姐突然對熱絡起來，向來會察言觀，再結合溫遠每次都出現的那麼巧合，早就知道是同事里有人和他認識，也沒惱，只“哦”了一聲，低著頭，被他牽到車門旁。

他松開手，拉開車門，撲面而來的暖風讓聞歌不自覺地了脖子，“嘶”了一聲，手腳并用地坐進去。

車里暖氣充足，比外面的天寒地凍不知道要溫暖上多。

往手心里哈了口氣，手背就放在空調口跟翻咸魚一樣，手心手背翻轉著。

溫遠坐上車，沒給緩沖時間，直截了當地問道：“跟我走嗎？”

聞歌翻手的作一僵，轉頭看著他：“去哪？”

“送你回家。”

他突然傾靠過來，那速度太快，讓聞歌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他微涼的鼻尖已經著的而過。

他微偏頭，拉下安全帶給系上：“不喜歡就不勉強，現在你最重要。”

那聲音低沉清，像是井水，波瀾之中深沉沉斂著。

他看過來的眼神也格外黑亮，窗外淡薄的日下，他的眼睛泛著琉璃一般的彩，流溢彩。

他揚起，笑容溫淺又隨意：“去不去都是我做飯給你吃，沒什麼差別。”

聞歌淤堵了一天的煩悶好像突然被他上面那兩句話打通了，意識清明，連帶著人都輕松了一些。

別開眼，看向窗外，也格外云淡風輕：“既然沒差別，那我去看看安然吧。”

隨安然自從有了小寶寶之后，被溫景梵當國寶給供起來了，平常出個門都是保護，更別說了冬。

A市的氣溫今年整偏低，加上總是大雪紛飛的，出個門不方便，聞歌也不敢約出來，導致回國后，見到隨安然的機會都之又。

“好。”

溫遠應了一聲，眼角眉梢卻悄悄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