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越下越大，那白絨絨的雪花幾乎有淹沒整個N市的架勢，遮天蔽日，如同被撕碎的紙片一般，紛紛揚揚地落了滿地。

徐麗青出門買個早餐，回來的時候鼻子都被凍紅了，了手，往手心里哈了幾口氣，等緩過來了些，這才拎著早餐去廚房。

剛把早餐裝碟，端出去，便聽見后響起節奏分明的，卻格外陌生的腳步聲。

徐麗青回頭一看，見是溫遠，那剛揚起的笑容立刻斂起，只微點了點：“起來了？”

溫遠“恩”了一聲，幫著把碗筷搬到飯桌上：“徐老師。”

徐麗青抬眼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病的緣故，他的臉蒼白，眉宇間的疲憊顯而易見，只那五依舊清俊。

此時，他清的雙眼正看著，安靜的樣子，格外的溫和。

徐麗青微皺了一下眉，回頭往聞歌的房間里看了眼，淡淡地一笑，問道：“有話要跟我說？

那正好，我也想和你談談了。”

溫遠沒作聲，只那雙眸子微垂，輕點了一下頭。

……

寒冬的清晨，空氣冷咧得近乎凍結。

窗外是寒風刺骨，那冷意似要鉆進你的骨子里去，縷縷的侵襲。

屋因為有暖氣，溫暖如春，外的溫差太大，導致玻璃窗上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白霧，把外面的冰雪世界徹底隔開。

溫遠在徐麗青的對面坐下，手里一盞溫茶捧在手心里，那因為發燒而引起的頭疼似乎也因為掌心里的這暖意而緩解了一些。

他垂眸看著茶杯里那清綠的茶水，有些出神。

“我以為你會等過兩天，才會有和我聊一聊的想法。”

徐麗青看了他一眼，低頭抿了口茶，垂下眼，過那明的桌面看向底下擺著的聞歌前兩天在一家玩店買回來的小玩。

說是適合給“時間”玩，先買回來放著。

“本來，的確是這樣。”

溫遠抿了抿干燥的，苦笑了一聲：“酒店出了點事，等會助理會過來接我，如果這個時候不說，怕您以后就真的不會原諒我了。”

徐麗青看了他一眼，淡笑：“我沒有什麼不原諒你的，聞歌是你親手帶到我邊的。

如果是為了四年前的那件事，那也沒必要了。

我并不是你那個頑固又不通人的爺爺，有些東西在某些方面我還是能夠站在你的角度去考慮。”

這樣一番話，沒有責怪，也沒有怨懟，但語氣平靜疏遠得偏讓溫遠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他沉默了一瞬，這才說道：“除了這些，我還想征求下您的意見。”

“關于聞歌？”

徐麗青突然笑了起來，似乎是早已預料到，并沒有意外。

轉頭看了眼窗外，那目淡然又平和：“我向來尊重的選擇，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那我也省得心這下半輩子的事，畢竟那麼多人，除了你一直在邊，還真的沒有誰適合。”

頓了頓，繼續道：“別人看不出你的用心，但我一直知道。

最困難的時候，是你陪著。

人生的很多重要的時間段里，也只有你在參與經歷。

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夠超越你在心目中的地位，我們都知道，重，就算你不曾為做什麼，只是陪伴，都會心存激，何況是你。”

說到最后，徐麗青的眼底開始微微潤，眨了下眼，低了聲音掩蓋聲音里的異樣：“不用在我這里心思，愿意，我不會反對。

但你要知道，對你的，遠比你知道的更深厚，如果無法回應，就該像四年前那樣，毫不猶豫地推開。”

“我不會。”

他啞聲承諾：“的這一生，我想負責到底。”

指尖的那抹溫熱似劃開了一般，徐麗青看著眼前的男人用近乎虔誠的姿態看著自己，終是頷首應允了。

溫遠角含笑，還想說些什麼，清脆的門鈴聲響起，溫遠的臉微微一變，對徐麗青點頭示意了一下，起去開門。

徐麗青原本還覺得有些不妥，哪有溫遠去開門的道理。

但起后看見門口站著的是溫遠的助理時，才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酒店出了點事”。

能讓助理大雪天也要趕來接他的事，到底是什麼大事？

徐麗青這廂還狐疑著，溫遠已經折了回來，眼底依舊是溫和的笑意，除了臉有些嚴肅之外，和之前的沒有太大的差別：“徐老師，我能不能進去看看聞歌？”

徐麗青回想了一下，確定聞歌沒有睡的習慣，這才點了點頭。

———

昨晚睡得晚，這大清晨的，又正是好夢的時候，聞歌睡得正沉，擁著被子，只出了一張臉來。

那張臉紅撲撲的，眼睛閉著，那長長的睫在的眼瞼下方投下了淡淡的影。

睡覺時毫無防備的樣子，和幾年前如出一轍。

溫遠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到底還是忍不住出手來，那溫熱的手指著的額頭，又沿著的鼻梁一路往下，落在的側臉上。

微微扶正，他彎下腰，在的上親了親，這才輕輕地松開，沒有驚擾半分。

就這樣看了一會，到底是舍不得把醒，那手指順著的眉骨一而下，收了回來。

轉，走了出去。

……

聞歌一覺醒來時，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

天已經明亮了許多，從窗口進來，落在的眼皮上，一層和的白。

擁著被子坐起來，看著窗外毫沒有停歇的大雪良久，這才從放空的狀態中回神，想起現在家里還有溫遠這一個病號。

匆匆忙忙地刷了牙又洗了臉，連拖鞋都沒好好地穿上，就走到了書房的門口。

徐麗青的先生剛收拾好床鋪走出來，見莽莽撞撞地走過來，微側了側給讓出一條路來。

書房里整齊一新，哪里還有溫遠的影。

徐麗青的先生這才不疾不徐道：“找你小叔？

一早就走了。”

聞歌一愣，立在門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走了？”

還是一大早就走了？

的眉心一蹙，心里頓時涌起一抑的不悅：“居然連招呼都沒跟我打。”

嘀咕完，才發覺他正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低下頭，借著把長發挽在腦后用皮筋扎起的作掩飾了臉上毫無遮掩的失落和不悅，扭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徐麗青剛買了菜回來準備做飯，一進門就見聞歌穿著外套一副要出門的樣子，轉頭和聽見靜迎出來的先生對視了一眼，不由詫異：“快中午了，你去哪里？”

聞歌低著頭穿鞋，悶聲悶氣地回答：“我去剪頭發，頭發長了。”

徐麗青瞥了眼前幾天剛剪短了一些的長發，眼里盡是懷疑：“你沒事折騰什麼頭發？”

聞歌沒回答，坐在地板上邊穿鞋邊抬頭看著：“媽，我小叔走得時候有說什麼嗎？”

“遠早上走的，好像是公司出事了，還是何興過來接的。

他走得急，匆匆忙忙的，我就也忘記問是什麼事了，你等會打個電話問問。”

聞歌“嗯”了一聲，眉頭卻微微蹙起。

就算酒店有什麼事，也不會急得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吧？

徐麗青沒看見聞歌糾在一起的眉頭，拎著菜邊往廚房里走邊叮囑道：“剪完頭發趕回來啊，中午回來吃飯。”

話落，又忍不住絮叨一句：“姑娘啊，就是一天一個想法。”

聞歌心不在焉地答應了一聲，過未關嚴實的門里看見屋外飄揚的大雪，一時心神不寧。

……

徐麗青催了幾個電話，聞歌才從理發店里出來。

雪下得實在大，撐了傘，慢慢地走在覆著雪的石磚上。

冷風刻骨得像是要鉆進的各關節里，聞歌冷得發抖，微抬起傘柄，看了眼昏沉得像是蒙了霧靄的天空，想了想，出手機給溫遠打了個電話。

車剛駛進A市的市區，這幾日冰雪災害嚴重，原本總是擁得市中心的馬路此刻鮮有車輛經過。

溫遠看著窗外，眼底卻是一片和：“醒了？”

“早就醒了。”

聞歌沒好氣地嘀咕了一聲：“酒店怎麼了？”

那惡聲惡氣的，一點也不溫。

溫遠卻好心地揚起角，輕“嗯”了一聲：“出了點事，等理好了，我再過去。”

“誰稀罕你過來了。”

聞歌抬起腳尖踢著雪，那一直抿著的角卻微微松開，不由自主地勾了幾分笑意：“那沒什麼事，我先掛了。”

溫遠“嗯”了一聲，叮囑這大雪天的別在外面瞎跑，又生怕穿了凍著，耳提面命了一番這才掛斷電話。

何興過后視鏡看了眼溫遠的神，那總是一臉清冷的臉上揚起了幾分暖意，那眉眼和，毫沒有到酒店突發的急事件的干擾，顯得格外的好心。

他默默收回視線，微繃了下顎，眉心擰得幾乎要打了死結。

而后座上的溫遠，角微揚，始終保持著這樣的神，閉眼小憩。

除了聞歌以外，沒有什麼事能再讓他自陣腳。